唱声落毕,一曲终了。
此时,丈三高的梨树,被外来的春风,轻吹起。
庭院内,忽然就落下了一场洁白的雪。
有男子站立在雪中,静默黯然。
那位肖府的主人,执白衣,抵白箑,默立于“雪”中。那披散的黑发,随风扬猎。
他还沉浸于先前的唱曲中,眉宇间微藏了点悲,唇角里略露了点戚。
“咳!傍晚好!大哥哥!”
叶栀跨进了庭门,轻咳一声,以打破这静描般的美好墨画。
白雪墨画中的男子,闻声,突然睁开了眼。眼神,欲求不满,十恶不赦。
“啊!”叶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梨花瓣搭排的地面上,忘记了该如何礼貌地问语。
白衣的男子,不适应与叶栀的目光接触,迅速瞥开了眼,望向别处。
“肖哥哥!你看,笨小孩安全回来了呀!”
小萝莉从暖黄色的儿童房间中跑出来,惊喜地望向叶栀与肖訇。
“小嫕,把他,带进去。我,备,好了,晚,餐。”
面对生人,肖訇的社交恐惧症又犯了,无法言语。幸好熟悉的小萝莉跑了出来,他才能僵硬艰难地吐出些字词。
“肖哥哥,我先带笨小孩去吃饭了呀!要不要我先帮你盛一碗?”
小萝莉跑到叶栀的身边,拉起他的左手,准备往小楼走去。
“不!不!不!不用!我,我,我,自,自己,来,来。小嫕,你,你,你,你,你——”
察觉到叶栀在观察自己,肖訇的说话有点结巴,且愈来愈严重。说到最后,他完全无法说出下一个字,一直卡在那个“你”的声词上。
“肖哥哥,我知道了!我不帮你盛饭了!我好饿,先和笨小孩去吃饭了。肖哥哥,你可不要等到太晚才吃饭哦!笨小孩!别傻站着了!快跟我去吃饭!吃完饭,我还要带你去洗澡!瞧你身上,脏兮兮,臭乎乎,真邋遢!”
叶栀被小萝莉拉住了手,往小楼的厅堂跑去。
跑动的过程中,他回头,再看了传闻中的肖訇一眼。
肖訇还站在飘飞的梨花雪中。因为社交恐惧症的缘故,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陌生的叶栀一眼。
叶栀这时,才算看清了肖訇的真实相貌。但这不太算肖訇的真实相貌,看来他应该还在病态之中。
病态中的肖訇,面色蜡黄,眼神憔悴,胡子稀松,一看就是个长期的病秧子。
长久性疾病,甚至略微改变了点肖訇的相貌。
此时的他,圆尖脸,大小眼,蒜糟鼻,阔厚唇,还配了副弥勒耳,难说英俊,也难说丑陋。
相貌在普通人的平均值之间,上下略微波动,大概就是那种走在街中间,也会被人习惯性遗忘的路人水准。
肖訇目前的相貌,较为普通,但叶栀的关注点不在他的相貌上,而在某种奇特的感觉上。
叶栀越注意肖訇,就越觉得肖訇给人以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
这种感觉,暂时比较模糊,难以表达出来,所以叶栀出于好奇,在跑动中,扭头回看了肖訇的一眼。
这时,黄昏将尽。天际的最后一丝光辉,消失在肖訇的身上,而肖訇也恰好抬起了自己的头,望向天顶的群星。
观察肖訇的叶栀,忽然一下子就抓到了那种奇特的感觉:黎光已逝,死星照命。
不对!星空之下,肖訇散出的命格,是:死星照命,十恶不赦!
叶栀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命格的人物。
死星照命,意味着他早就该夭折了!可他竟然没死!怎么可能!
死星照命,必死无疑!
“笨小孩,小心脚下!我们要跨门槛了!”
小萝莉见叶栀发呆,好心提醒道。
“怎么可能!”叶栀没控制住自己,说出了内心里的震撼。
“什么‘怎么可能’?笨小孩,你怎么啦?”
被叶栀吓着的小萝莉,奇怪地望着身边的叶栀。
“没事!没事!我是说,传闻中的大哥哥,长得很普通嘛!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英俊啊!这怎么可能!”
叶栀不想把“死星照命”的事情告诉给小萝莉,所以挪用了另一个惊讶的事实来掩盖此事。
“你说大哥哥长的普通?好吧!大哥哥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普通!但是,笨小孩,等几天,等大哥哥调养好身子后,我保准你看见一个极其好看的大哥哥。我不骗你!不生病的大哥哥,长得可好看了!就像一个大号的可爱瓷娃娃!”
小萝莉边领着叶栀到厅堂上的方形饭桌上,边向他炫耀肖訇的迷人相貌。
“可爱瓷娃娃?嫕嫕,你是不是乱用比喻了?”
将肖訇现在的病态相貌,与可爱瓷娃娃联系在一起的叶栀,感觉自己的审美观念有点幻灭。
“没有乱用比喻啊!正常相貌下的大哥哥,真的很可爱!就像一个变大两倍的小孩子!他微笑笑起来啊,还会带着虎牙和小酒窝呢!”
摆好青瓷碗的小萝莉,顺手把木箸递给叶栀后,向他描述起了肖訇的正常相貌。
“笨小孩,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话!”
小萝莉压跪在长凳上,像个挑食的孩子似的,对着盘里的家常菜,东挑挑,西翻翻,就是不夹起。对啊,小萝莉本来就是个孩子。
“笨小孩,这个好吃!笨小孩,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呐呐呐!这个,快把碗端过来,我要夹不住啦!呀!它掉桌上了!”
挑食的小萝莉,反倒是给叶栀的饭碗里,夹进了许多鸡鱼菜肉。
“嫕嫕,你不许挑食!喏!这块鱼肉给你,快吃掉!”
“笨小孩,不用关心我啦!我天天吃这些!你快吃呀!看你那小身板,都快成了副皮包骨头!赶紧多吃点!多补补!”
“嫕嫕,我吃不下那么多的肉菜!还有,你看,我的碗,都快被你夹的肉菜给堆满了!这可不行!嫕嫕,快从我碗里夹点走吧!我真吃不下那么多!”
“笨小孩,不许挑食!快吃!我特意为你夹的肉菜!不能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快吃!”
“咱两到底谁挑食?嫕嫕,你——”
“笨小孩,吃饭期间,不许讲话!快埋头吃饭!我来监督你!今晚必须把碗里的饭菜吃光!不然,我不陪你洗澡了!”
“嗯?嫕嫕,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快吃饭!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