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人事件后,肖訇没有受到预料之中的惩罚。
“父亲”一整夜都待在实验场里;母亲则是开了一瓶醇美的红酒,庆祝肖訇的杀人之举。
酒杯的那一头,母亲从未展示出来的邪恶一面,首次倒映在那鲜红如血的美酒里。
预料中的惩罚,转变成了狂欢。肖訇始料未及。
日后,少年期的肖訇,在独自研究禁忌技术的那段时间里,见识到了许多的事情。
他开始意识到,母亲对自己灌输爱意的同时,也灌输进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或许,母亲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疼爱自己。她会不会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件,向世界宣泄憎恨的致命利器?
这个猜测,在肖訇十八岁的那一年,得到了验证。
第一次杀人事件后,母亲注意到了,肖訇正在缓慢培养内心中的那只极恶之鬼。
她没有刻意地消灭那只极恶之鬼,而是用知识与智慧,武装起了那只鬼。
在“父亲”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肖訇和母亲,共同打造出了一只强大的极恶之鬼。
可母亲还是不满意。她告诫,肖訇应该找个契机,杀死那只鬼。
“为什么要这么做?”年幼的小肖訇,好奇地询问道。
母亲没有答话,只是哀伤地笑。她的眼里,是悔恨和怜爱。
九岁的那一年,在母亲的帮助下,小肖訇亲手杀死了心中的那只极恶之鬼。
九岁到十四岁的那一阶段,是肖訇记忆里最为欢乐的童年时期。
起初,母亲接到了某一位故友的委托。故友委托母亲去一趟庆州城,帮忙修缮十里街铺里的某处大场馆。
那处名为“异度空·谜藏”的大场馆,原先只是一处普通的娱乐场所。
只不过,修行期间的母亲,游历此地时,认识了一位故友。在故友的建议下,她出手,把连同大场馆在内的整片杂耍区,彻底改造成了一处自杀圣地。
如今,场馆的修缮期,率先来临。故友不得不再次出面,委托她出手修理。
母亲接受了委托。她带上刚满九岁的肖訇,前往庆州城,亲自修理整片杂耍区。
这一次出行,没有“父亲”。“父亲”不喜欢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所以选择独自留在实验场,继续制造那件注定无法成功的毁灭系机关造物。
杂耍区,是一处被挂以“自杀圣地”的血腥杀人场所。里面的杀人手法,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在这里,肖訇心中的恶,被激发到了一个令人可怕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他的母亲,开始于这段时期里,注定把自创的一门高雅艺术,教导给他。那种艺术,名为“杀人艺术”。
当“恶”被转化为一门高雅艺术时,肖訇的灵魂,仿佛得到升华。
升华后的他,踏入到了全新的艺术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他取得的成就,足以比肩他在机关领域取得的成就。
将来,他会把自己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凝聚成一本图绘。那本图绘,有个好听的名字——地狱经变图。
无奈,庆州地界内,没有生灵懂得鉴赏他的这本图绘,除了他的初代机关造物——洢。
处在杂耍区的这段时间里,肖訇逐渐迷失了人与非人之间的界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非人的存在。
人性里的一切美好之情,包括道德良善,在他的内心中,荡然无存。
反倒是那只,几年前曾被他亲手杀死的极恶之鬼,从地狱里爬了回来,重新爬回了他的内心。
这一次,极恶之鬼,异常强大。它已经死过了一次,所以对死亡无所恐惧。
毕竟,连地狱都容不下它了,那死亡还有什么作用?
迷茫的肖訇,无助地跑到了母亲的身边。他惊恐地发现,母亲的内心里,早盘踞着一只恶魔,一只蛰伏于天国之中的杀人恶魔。
“小訇,恭喜你,正式成为了我的同类!”喝醉的母亲,倒伏在他的耳边,犹如恶魔般低语。
一场大醉后,肖訇与母亲的关系,更加亲密了。母子的亲情之外,还增添了同类的羁绊。
一只杀人恶魔,一只极恶之鬼,都不该是世人所容忍之物。徘徊于世人外的,孤独的它们,于万千黑暗中,找到了可以联盟的同类。
从此,它们将彼此联盟,携手共进,共同抵御世间的光明和荣耀。
没过多久,肖訇接受了自己非人的事实,真正转变了认知,一步一步地,朝极恶之鬼的方位走去。
最终,这位本能成神的超级天才,因为家庭教育的失败,误入歧道,即将转化为极恶之鬼,令神明也为之恐惧的极恶之鬼。
庆州城之行结束后,肖訇开始主动接触“父亲”,从而在“父亲”身上,获取到母亲的过去信息。
母亲,与“父亲”,是一对同时诞生出来的旷世奇才。她们的机关世家,因为结盟的关系,来往甚密。
再加之邻里关系,母亲与“父亲”,从小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上学。总之,干什么事,几乎都是一起。两人关系,极度亲密。
母亲性格似水,“父亲”性格似火,一个柔情,一个火辣,相互映衬。两者又皆是日常生活中的风云人物,颇受人追捧。
待年纪稍长时,母亲与“父亲”,开始一同被汹涌如潮的情书与告白相困扰,厌烦至极。
受不了困扰的母亲,向“父亲”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她提议,对外宣称彼此相爱!这样,应该就能减少告白的困扰,安心专注于她们的机关研究。
“父亲”同意了这样的玩笑,并在当晚,就想公众宣布了这个恶作剧般的讯息。
没有人会认为母亲与“父亲”真正相爱。那样的讯息,不过只是表达出她们内心,不想因恋爱而耽搁学业的抱怨而已。
讯息散布后,困扰两人已久的告白恋潮,风息浪止,难起波澜。
重回平静的她们,难得地松了一口气。她们还是跟儿时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上学,一起研究。
总之,干什么事,几乎仍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