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旧世之举？你曾是个灭世者。你毁灭了一整个与己结怨的旧世。这是事实，改变不了。因为它已经过去了。”肖訇从腰间取出了般若面具，轻轻扣在自己脸上。
“我是灭世者这一事实，跟毁灭庆州有何关系？”叶栀故意逃避一个可怕的猜测——自己有可能毁灭整个庆州。
叶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庆州的结局，不应该是旧世结局的重演。这可是肖訇亲口说出的保证。肖訇不可能欺骗叶栀。
“明天，你可能会无比愤怒！愤怒到欲摧毁整座庆州城！而你又太强大了，强大到不经意间的生气之举，就能轻松毁灭这座庆州城。当然，这得是在你取回天神之躯里的那一部分力量之后。”肖訇戴好了般若面具。
“取回我赐予给雏菊的那一部分力量后，我不就重新掌握了‘全知全觉，全知全能’？”叶栀盘问道。
比起愤怒之原因，“全知全觉，全知全能”的降世之事，更令他担心。
“雏菊的体内，存储了你全部的本源之力，自然也存储了你的那一套‘全知全觉，全知全能’。”肖訇回话。
“该死！我怎么干了这么一件傻事！‘全知全觉，全知全能’竟然被带入到了这片现世之中。”叶栀便捶打着手边的扶柄，边懊恼地囔道。
诸多的旧世之物里，叶栀最不希望降临到庆州的，就只能是“全知全觉，全知全能”。
要不是这么个玩意儿，旧世里的叶栀，又怎么可能想迅速地离开奇异的梦境。
这玩意儿，完全就是个“世界厌恶器”。谁要拥有它，谁都渴望离开世界。
“你不想要它，那丢弃便是。庆州因果终结以后，没有承载容器的‘全知全觉，全知全能’，可能会与遗留的旧世之物，一同消亡。”肖訇给出建议。
但关键在于，叶栀可能等不到“全知全觉，全知全能”现世的那一刻。在肖訇的局中局里，叶栀会与住持同归于尽。
“还能抛弃它！那敢情好！”叶栀惊喜之余，无意说了句京津方言。
对叶栀而言，“全知全觉，全知全能”这样的完美力量，抹杀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温暖的家庭、幸福的生活、愉悦的人际等大部分的美好事物，都可与完美力量无关。
而一旦装载上了完美力量，温暖、幸福、愉悦等美好词汇，就都失去了其原有的情感美丽，成为一个个空白单调的无意义词汇。那些美好词汇所牵连起的美好之事，也就失去了奇妙的做事驱动力。
身边的一切事都枯燥无意义了，整个世界都枯燥无意义了，那还有什么继续留存的驱动力呢？不如离世。
二度降世后，叶栀才有些明白：美好事物，大多跟“缺陷弱小”站一边。有了坏，才有好；有了苦，才有乐。所有的美好之事，必然伴有丑恶之物。两者交叉，相互交替，才激发出了生存的驱动力。
叶栀还觉得，旧世里的自己太愚笨。自己当时居然认为完美力量能支配一切东西，满心欢喜地在自己身上装载了“全知全觉，全知全能”。后来，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无喜无悲、无情无义的枯燥存在。太悲哀！
现如今，抛弃掉完美力量后，叶栀终于能体验到降世之乐趣了，真是太棒了！
于是，有了降世经历的不同对比之后，这家伙就再也不想重新装载“全知全觉，全知全能”了。
“就怕你抛弃不了它。”肖訇触摸起面具上的冰冷弧面。
“怎么可能抛弃不了！那玩意儿，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叶栀自信十足地夸口道。
“若是嫕嫕遭遇到了致命威胁，为了她，你会重新拾起那份力量吗？”肖訇脸上的面具，在嗤笑。
这个问题，使叶栀稍微烦恼了一会儿。
不拾起完美力量，叶栀将会失去一份短暂的理想爱恋；拾起完美力量，叶栀将会失去永恒的人生乐趣。
这样的选择，没有什么困难度。叶栀选择沉默。答案在叶栀选择沉默的时候，就已揭晓。
肖訇提出的问题核心，是叶栀愿不愿意用永恒的苦罪，换取短暂的美好爱情。叶栀沉默了。他在变相地说不愿意。
理想角度来考虑的话，谁喜欢说“愿意”。
用百年的美好爱情，换永恒的人生痛苦，多不值！
日后，叶栀可能还会遇上更好更棒的不可知爱恋。谁能保证，未来的那些神秘女票，会不会比小萝莉还出色优秀？为了一个小萝莉，而牺牲掉所有美好爱情的可能性，太不值。纵使叶栀是感性存在，他也不可能说“愿意”。这样的选择性，差异太大。叶栀的感性思维，根本阻止不了叶栀说“不愿意”。
这样的家伙，算是自私自利吗？不知道！
你可以说他是自私自利的人渣，也可以说他是高瞻远瞩的智者。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我都不是当事人。我们只能以旁观的角度，见证叶栀的抉择，除非有人想成为叶栀。但那样的人，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叶栀的背后，还暗藏着无尽痛苦。谁让这家伙，一直都解不开自己的阴暗过去。我们只能静静期待，叶栀的未来转变。
“漭泱大地，亿万生灵。每天离奇地死上那么几批人，再平常不过了。你又何必太在意呢？这天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肖訇摘下面具。病态的脸相，形似恶鬼。
肖訇看穿了叶栀的抉择。他用相当平淡的语气，说出了相当无情的话语。
“容我再想想！”叶栀没有直接回答。
被肖訇的话语刺激后，在乎小萝莉的叶栀，反倒更倾向于说“愿意”。
“这庆州城还有太多的故事。故事纷飞往来。日子久了，谁还记得谁。”
“故事纷飞往来。日子久了，谁也不记得谁。”
叶栀颓然接话。他低下了头，不敢面对自己的话语。
这家伙的前半生，有太多的故事。童年阴影，人格分裂，少年转变，旧世末路，以及许多未被挖掘出来的阴暗性故事。
那么多的故事，叶栀都不怎么记得起了。
接下来的庆州故事，会不会也是那些已遗忘的故事之一？小萝莉，会不会也是那些已遗忘的故事主人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