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出发!”“小叶子,保重!”见叶惢不愿出来做这最后一次宣讲后,老流氓们不愿再耽搁行军时间,自动结束了宣讲。他们有序地冲出林荫古宅,抢着去进行那必死的奇袭。
说来也怪!老流氓们与叶惢并无血缘关系。他们却纷纷将其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大概是因为战争里,需要某种精神慰藉!他们又是流氓团的后勤部队,专门照顾叶惢的伙食情况。战争里的精神慰藉,外加用心的伙食照顾,揉合成了一种奇异的父女亲情。
这种奇异的父女情,经历过生与死的战火洗练后,更加纯粹牢固。
从小缺爱的叶惢,因了这种特别的关怀照顾和战争慰藉,也对这些老流氓们,产生了难以磨削的亲情与依恋。
有了这种奇特的情感羁绊,叶惢特别能体会什么叫“丧父之痛”。
这八年来,出于战争伤病的缘故,林荫古宅里,失掉了大半数的老流氓。
每一个老流氓的死亡,都是一次虐心的痛苦。
而这一回的送死性奇袭,绝对是叶惢最为虐心的一次痛苦。
酉时六刻,黄鸡归巢。必死的勇士们,却下山了。
能望见下山路途的祷神大教堂中,叶惢将手掌贴在落地窗上,咽泪不语。
教堂中忽然起了狂风。丝制裙摆随窗外绿叶一同飘升离落。
叶惢胸前挂饰着的那一块冷面邪佛,也被狂风吹甩。翻转的邪佛弧面上,反光渐弱。黑云抵袭。
黑云前的最后几缕黄光,偷撞进了落地窗里。叶惢的整个身子,都隐在这最后的退昼黄光里。
“暴风雨要来了。”昼散黄光里,叶惢自语。
酉时八刻,林荫古宅,宅内。
玫红色的饭厅里,依然有金黄色的水晶吊灯。
除了这金黄的吊灯外,到处都是玫红色。桌,椅,橱,墙,梯,全都是玫红色。就连火烛燃发出的明光,也是玫红色。
无处不在的玫红色,令人窒息。
玫红色的空间内,还有许多破损的东西。最为显眼的破损物,即是四面的墙纸。
墙面上的墙纸,似乎被人为地撕扯抓挠过。破损面有无数条的裂痕、抓痕。难道有人曾想扯破墙纸,逃出饭厅?
墙纸附近的梨木扶梯上,亦有无数点的刮擦劈砍痕迹。尽管扶梯被涂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红漆,红漆凹痕里,还是有藏不住的暗红色血污。
这饭厅里的许多破损性细节,似乎汇聚成了一个大秘密:林荫古宅,困过或死过许多的人。
藏着大秘密的饭厅内,有人正举行一场烛光晚宴。
烛光照亮了餐桌上的花瓶。花瓶里,有开得极艳的玫红色牵牛花。
牵牛花,又名“朝开暮落花”,朝开暮落,花期短暂。这花期,像极了叶惢对少年们的爱恋期,朝开暮落,迅烈短暂。
一身纯白雪曼轻纱裙的叶惢,戴着簇蜡花编织成的花环,翘坐在餐桌之侧。
花环上,有不少的簇蜡花已经凋萎。蜷卷的花瓣,飘落在她的右后肩,盖住了一部分的斑衣毒蛾纹饰。
十几年前,叶惢就喜欢抽烟喝酒(注:肖訇的抽烟恶习,由叶惢所培养而成),也喜欢身刺纹饰。这是跟流氓团成员们相处久了,所沾染上的恶习。因此,她的身上,有许多的精美纹饰,纹刺于不同处的可见或不可见部位。
数十种纹饰之中,叶惢最喜欢天仙子纹饰和斑衣毒蛾纹饰。
天仙子是种邪花。它的花语(天仙子花语:邪恶之心),太适合叶惢了。叶惢也常把其比作自己,所以经常将其纹刺于自己的体表之上。
但是,第二种斑衣毒蛾的纹刺原因,与天仙子的纹刺原因,略微些许不同。
斑衣毒蛾,学名:斑衣蜡蝉,蜡蝉科昆虫。渐变态(渐变态,某种学术性名词,用以描述部分昆虫的生长变化过程)后,成虫躯体鲜艳,有翅无毒。
庆州城的百姓,常把蜡蝉科昆虫,与毒蛾科昆虫混为一谈。所以,他们她们给其误命名为了“斑衣毒蛾”。实际上,这种昆虫只称为“斑衣蜡蝉”,或者俗称为“花姑娘”。其略微带毒,但可食用。
斑衣蜡蝉,是黑沼带中的常见性昆虫之一。其群体,总是会泛滥成灾。泛滥成灾后,隐藏在黑沼带中的流氓团成员,就会捉取大量的斑衣蜡蝉,以作某种营养美食,或制某种愈伤药物。
这种昆虫,还多次拯救过流氓团成员的性命。流氓团成员在多次的围困绝粮期里,曾靠这种泛滥成灾的困难,艰难挺过饥饿时光,顺利避免全灭结局。
在那些艰难的围困时光里,可食用的斑衣蜡蝉,给叶惢及流氓团成员,留下过十分深刻的印象。
还有,斑衣蜡蝉确实鲜艳美丽,内敛安静。流氓团成员,非常喜欢喂养这种漂亮的小虫子,以作观赏解闷。叶惢也曾养过好多只斑衣蜡蝉。
稍微一提的是,斑衣蜡蝉有吸食植物汁液的特性。叶惢也有吸食少年体液的变态嗜好。两者有一定的共同之处。这种共同处,更加强了叶惢对斑衣蜡蝉的好感。她甚至还将其戏场称为了“艳丽的恶娘子”。
就这样,印象好感一再叠加之后,叶惢自会喜爱上这种蜡蝉科昆虫。因为喜爱,而将其作为纹饰之物,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纹饰终究只是纹饰。纹饰的有与无,对叶惢影响不大。
烛光晚宴上,一小瓣簇蜡花遮挡住一部分的斑衣毒蛾纹饰时,叶惢有些不愉悦。
她倒不是在意簇蜡花的遮挡,只是不悦于簇蜡花的无故凋萎。
簇蜡花,在庆州城当地,又被叫做“新娘花”。家家户户结婚嫁女时,女方家族常会为自家的出嫁姑娘们,编织出簇蜡花环,以讨某种美好寓意。这是庆州城内的一种古老性的婚嫁传统。
既然簇蜡花被赋予了某种美好寓意,那么,自然地,它就会产生与之对立的不吉之兆。簇蜡花的无故凋萎,是最不吉利的婚姻预兆。
面对这种情况后,不愉悦的叶惢,扯下簇蜡花环,将其,连同其所附带着的不吉之兆,全丢在了餐桌旁的空地上。
今晚是叶惢的又一个大喜之日。叶惢不会允许任何坏兆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