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意外相逢
崔勇妈也劝道:“黑灯瞎火的,可千万别去侯家,前两天有个卖油的老汉,回家迟了,晚上从他家门口路过,哨兵问他口令,他答不上来,就被哨兵开枪打死了,哎呀!那老汉死的好可怜哪!”
经娘俩一劝,自仪想了想,觉得也是,“好!谢谢大娘和大哥的好意,今天我听你们的,就在此打扰一宿,好!我去马上卸铺盖,明早再去侯家。”
崔勇笑道:“哎!这就对了,先生从远方来,一定知道得多、见得广,我今夜就与你同炕,打算向你请教好多事情呢。”
夜晚,崔勇妈与秀婵去后院小屋安歇。崔勇和申自仪就睡在前屋,二人躺在炕上,开始了长谈,崔勇问:“申先生,听说了吗?革命党前些日子在广州发动起义,牺牲了不少人,起义没有成功,这可是真事?”
申自仪说:“确有其事,起义虽然没有成功,可把朝廷吓坏了,下旨让全国各省市都加紧提防,全国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崔勇问:“听说革命党在这之前还发动了几次起义呢,也可是真?”
自仪说:“是真的,都没有成功,啊,这次广州起义是第十次。”
崔勇说:“有第十次,就有第十一次,哎,说不定来一次大的呢!”
自仪问:“这些消息你都听谁说的?”
崔勇含糊其辞说:“都听村里的人乱嚷嚷,我只是听说,可不敢相信是真的。”
自仪心说:什么听村里人乱嚷嚷,你肯定与革命党有关系的人来往过,要不,你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你怎会知道革命党多次发动起义呢?
崔勇又问:“申先生,我听你这话茬,你好像是革命党?”
自仪一怔,连连摇头,呵呵笑道:“不,不,我可不是,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人家革命党可不要我这样的。”
崔勇心说:我看你八成是个革命党,要不,刚才我一提革命党是否能成功,瞧你那激昂劲儿,说啥满清王朝的气数要尽,革命党大有成功之势!这不明摆着嘛,一般人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自仪问:“你在村里干什么活计?”
“我是个穷打猎的,哎,你呢?”
“我是个穷教书的,呵呵!咱们都穷到一块了。”
崔勇疑问:“哎,你是穷教书的,你表妹曹晗芳咋是个富商人家呢?”
自仪解释说:“我家是书香人家,所以我有点文化,就教书呗,我舅舅家呢,是商户,有钱,所以我表妹娘家就富有,呵呵!”
“那你咋会到南方去教书呢?”
“我家是安东(今dd市)的,我求学到关内,在保定学堂毕业后,托人介绍到武汉教书,哎,兵荒马乱的,不好找活计,嗨!凑合着混晚饭吃呗。”
崔勇说:“也是。”他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半信半疑。
自仪岔开话,提出疑问,“刚才我进门时,打听侯强禄,你说他被熊咬死了,听话听声,好像你对他很反感。”
“何止是反感。”崔勇苦笑一声,“既然你的话问到这份儿上了,我呢,也不藏着掖着,就把实情告诉你……”他从秀婵征婚开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一直说到侯大回家建立保安会、与双头岭的土匪往来拼杀为止。叙说时,他多了个心眼,有关营子岭的事,他一提而过。
“唉!”自仪长叹一声,“没想到,事情整到这一步。”
次日天亮,自仪洗把脸、漱口水,辞别了崔家。崔勇送出门,嘱咐道:“昨晚说的有关革命党的话,申先生千万别与侯家大公子说,他可与革命党势不两立。”
自仪点头,“谢谢!我自然知道如何对付。”
自仪出门向东远望,阴霾的天底下,见村东有两座筑起的高大岗楼。他整整衣装,骑上马,径直向岗楼而去。
自仪来到大门前,向门卫说明来意,要求见大姨太,门卫告诉他,士兵正在早操,侯统领有规定,操练时间不接客。无奈,他只好牵着马站立门外,观看门外操场上的士兵操练,见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听着操练台上军官发出的口令,时而稍息;时而立正;时而齐步走,他正看得起劲儿时,见操练台上那名军官宣令操练停止、士兵解散。不等士兵散去,军官跳下台,向他大步走来,走到他面前,问明他的来意,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我老远的看你,咦?我怎么见你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自仪一怔,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这名军官,“啊!你是高飞奇。”
“哦!你是申自仪。”飞奇也认出了自仪。
“哎呀!老同学,保定学堂一别,已有三年矣!没想到咱俩在这儿见了面。”自仪拍着飞奇的肩膀,“哎呀!没想到你当上了军官,可喜可贺呀!”
“走,我带你去见大姨太。”飞奇紧握自仪的手。
站在操练台上的侯大狐疑地望着飞奇和自仪,慢慢地走下台,上前,问飞奇,“这位先生是……”
飞奇呵呵笑道:“我给大哥介绍一下,这位是申自仪贤弟,我俩在保定学堂是同窗,哦,他还是大姨太的表哥呢,来登门拜访,是大哥的亲戚呀!呵呵!”
“啊!原来是贵客临门,多有怠慢,望贤弟海涵。”侯大摘下白手套,拱手一揖。
“那里,那里,大哥军务繁忙,哦,小弟回安东,路过贵府,打扰了。”自仪忙还一揖,“听说此地闹土匪,小弟想借大哥兵威,平安路过。”
“好说,好说,贤弟远路而来,鞍马劳顿,请寒舍歇息。”侯大显得很有礼貌。
早有家丁禀报到后院,曹晗芳听说申自仪来府上拜访,不由地心里一激灵,心说:他来此做啥?莫非他听说侯三已死,要重续旧情。她往事涌上心头,想起了件件往事:
申自仪的父亲原是名秀才,几次进京赶考,未果。成家后,父亲弃文经商,经常携妻到朝鲜做生意,就把童时的申自仪寄养在丈人家。后曹晗芳出生,自仪年长晗芳三岁,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齐长大,感情笃深。
晗芳到了18岁那年,双方父母都有意将二人撮合,落个亲上加亲。可当时需要拆二人的八字,才能定亲,就请了个先生算命,不想先生算完,说二人八字不合,大相不合,是断头亲,万万不可相配。就这样,生生将二人拆散。第二年,晗芳被父母远嫁到了侯家。在晗芳结婚前,自仪偷着跑来与她幽会,自仪提出要与她私奔,远走高飞,可她没有这种勇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违抗,哭着拒绝了自仪。
自仪一气之下,离开安东,弃走它乡,入关到保定学堂念书,一晃五年过去……
晗芳的贴身丫鬟进屋,“大奶奶,前面客厅有请。”丫鬟的一句话打断了晗芳的回忆。
“好,我这就去。”晗芳起身,迈步出屋。
来到前厅,表兄妹二人多年不见,猛然重逢,悲喜交加,强忍着情感,“哎呀!表哥,原来是你,现在可好?”晗芳行礼问候。
“很好,表妹近来安好?”自仪一揖,寒暄道。
飞奇从二人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他俩的感情不一般,觉得自己在此有碍,上前搭话,“大夫人哪,自仪贤弟是我同窗好友,我本来想与他叙旧,可我军务繁忙,先告辞,待会儿再谈。”飞奇一揖,退出。
晗芳陪笑道:“哎呀!那好那好,咱们又亲近了许多,一会过来。”
侯大也看出,知道表兄妹二人当着他的面有话不好说,见飞奇退出厅外,也向自仪一揖道:“我前面有军务要办,恕我不能奉陪,待会儿过来,咱们一起吃早饭。”
待飞奇和侯大出了客厅,晗芳用低低的声音问自仪:“姑父母近日可安康?”
“还好,不过,我还没回丹东,先来这儿看看你。”
沉默片刻,“你妹夫的事情,你听说了?”晗芳眼皮不抬,问道。
“唉!”自仪叹口气,“我也是刚听说,听这村猎户崔勇说的。”
“啊!”晗芳抬起眼皮,吃惊道,“你咋认识崔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