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谢衍
身份特殊、久病缠身、体凉如霜——
“是你——”
沈长宁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她知道他是谁了!
男人好看的凤眼促狭地拉长,冷然问:“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
重生归来,除了那些害过她的人,她记得最清楚的一个人,便是他,大梁唯一一位异姓王爷,邺王殿下。
谢衍。
顺和十六年,襄王叛乱,领兵夺宫,谢衍领兵进宫救驾、平定乱军,谁知却在混乱中被襄王叛军乱箭射死。
建惠帝恸哭七天七夜,说他愧对谢家祖祖辈辈拼死守护的朱氏江山,说是他无能无德没能护好谢家最后的血脉!
最后,建惠帝破格以国丧之礼,厚葬谢衍。
那段时间,她无论走到哪里,举目皆是白花,京城里人人都在祭奠邺王。
而她,也亲手叠了满满好大几箩筐的元宝,在他头七之日烧给了他。
众人都称颂他救驾有功,而她却无比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襄王冲进京城之时,她正在长街上为程瑾买料子做衣裳。
面对如此巨变,她害怕极了。她想回家,可街上襄王的叛军已经开始烧杀抢掠,她躲在街尾废弃的杂物后,只求叛军不会发现她。可她太害怕、太紧张,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裙摆露在了外面,被一个士兵瞧见了。
那士兵朝她冲了过来,她手无寸铁,未免受尽屈辱,她已做好咬舌自尽的准备,幸亏谢衍领兵及时赶到!
他高高坐在马背上,直接一箭将人射死。而后,他一勒缰绳,夹紧马腹,朝皇宫飞驰而去。
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箭救下了一个人。
她也不知道,那时,她隔着废旧木板,远远看了他一眼,便是她瞧见他的唯一一眼、最后一眼。
如今,当初救了自己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沈长宁心底好不唏嘘。
把过脉,沈长宁知道他的身体如今已然十分虚弱,三年过后,他的情况不知道坏成了什么样,但即便如此,那个时候的他依旧以邺王的名义去做了所有谢家人该做的事……
前尘往事,她是不能告诉谢衍的。
“还有三年,你就要死了!”
这话鬼都不会信。
“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你,只因公子病情超出了我的预料,才有些吃惊。”沈长宁移开自己的视线,重新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以医者的口吻对眼前的男人说:“公子如今的确需要以药续命,但公子平日吃的那些药,药效过于霸道了。”
他身寒如冰,体内聚有寒毒,的确需要性温的药来调理。
但,他病了太久太久,身体十分虚弱,有个词叫“虚不受补”。
千年老参于他而言,并无丝毫益处,反而如烈火烹油,叫他的情况越来越坏。
“姑娘莫不是舍不得割爱?”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是大夫,我不想你死!懂么?!”
不论三年之后,他是否还会如上辈子那样领兵救驾,但至少现在,为了报答他当时的救命之恩,她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没有痛苦的活着。
想着,沈长宁拿起纸笔,飞快在上面写下什么。
谢衍认得这些方子,都是宫中御医为他调理身体续命所开的方子。
“公子也懂医术,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公子体弱,的确需进补调理,却只能慢慢温补,知道了么?”
除了改良谢衍以前的方子外,沈长宁还另外拟了几个方子,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体寒体弱的情况。
谢衍深深看着她,似要读懂她心底的每一个想法。
沈长宁如何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哪里肯轻易相信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女人。
沈长宁沉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睛,认真说:“公子今夜既然来找我,定然是有几分信我。既然方才愿意信我,现在自然也会信我,是吧?”
“……”
谢衍虽然依旧沉默,但他终究还是将她拟的那些方子收了起来。
他走之前,沈长宁想了想,叫住了他:“公子惧寒,若是可以的话,不如到南方气候宜人的温暖之地修养三年,身体应该会好上很多。”
这样,他说不定就可以避开三年之后的襄王之乱,就不会丢了性命。
“多谢姑娘,在下会命人送来诊金!”
“不必了——”
今夜之事,她不想有旁人知晓。
只可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便翻身离开澹宁居,身形融入了浓浓夜色之中……
街上的打更声又响了起来,沈长宁回头看向屋子里一个并不起眼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的便是程瑾、谢衍都想要的千年老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得想个法子处理了这东西,免得日日夜夜都有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