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酸溜溜
五月二十六，是安阳郡主的生辰。
这天一大早，沈长宁乘着庆南伯府的马车，由西城门出了城，顺着官道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御山别苑。
因着她走得早，来得也早，御山别苑里还没有什么人，她在旁边的游廊下坐着，瞧着一个又一个精心装扮、妆容精致、首饰夺目的贵家千金走进御山别苑。
受邀参加安阳郡主生辰宴的京中闺秀大多都是出身名门、身份贵重、彼此熟悉，到了之后便三两凑在一块随意攀谈着，并没有人注意到沈长宁的存在。
沈长宁倒也乐得自在悠闲，并不在意。
又坐了一会儿，汪玉言到了。
汪玉言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了沈长宁。
“沈姐姐！”汪玉言快步来到她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角弯弯，笑说：“沈姐姐姿容绝美，气质出尘，穿上这件湖色天香绢绣藤萝枝的衣裙，当真简单大方、清丽不俗，真是好看呢！”
“玉娘今日所选的衣裙也很衬你呢！”沈长宁也笑着看她。、
汪玉言本就生得娇俏可人，今日着一身嫩鹅黄的衣裙，头上戴着耀眼的红宝石头面，衬得整个人越发玲珑剔透，好似鼻尖红红的小兔子，十分惹人喜爱。
女儿家嘛，有人称赞哪有不高兴的？汪玉言脸颊染上些许红晕，更是平添了几分娇憨。
好些日子没见沈长宁，汪玉言有好些话想同她说，尤其是关于胭脂小铺的事儿。
“……铺子已经定下了，伙计也都选好了，还有那些用来做玉蓉粉的原材料我也按照沈姐姐的要求一一定下了。接下来，只要安排伙计学会做法，想来用不了多久胭脂小铺便能开张了！”
沈长宁略微有些吃惊，“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多事情你都安排好了？”眼前的人还是她认识的裕国公府二姑娘么？事情做得这样好、这样快，还这样的干练。
“嗯！”汪玉言脆生生点头，“虽然遇到好些棘手的事情，不过我问了曹妈妈，问了母亲，甚至连我嫁人的长姐都去问过了，总算是将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听着汪玉言神采飞扬说这些事儿，沈长宁心里甚是高兴。先前，裕国公夫人还担心汪玉言的性子只怕是经不起事的，可，如今听着她说起胭脂小铺的事儿，又有章法、又有自己的想法，分明聪明能干着呢，哪里经不起事了？
她猜，裕国公夫人瞧着如今玉娘关心胭脂小铺事的样子，定会整夜整夜笑得合不拢嘴吧？
不过……沈长宁凑到她耳畔，小声问说：“你对胭脂小铺事事上心，外人可知道是你要开铺子？”
汪玉言摇头：“沈姐姐放心，我都和那些人说好了，不让他们提及你我二人，他们在外寻铺子、买伙计，只说是江南那边的货商。”
母亲之前就跟沈姐姐说过，未出阁的女儿家到底还是不便在外抛头露面的，所以，她特地隐去了她们二人的名字。
“咦，这不是汪二姑娘么？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啊？诶，她是谁啊？”
有认识汪玉言的贵女见她一直坐在廊下，便过来打招呼，结果，走近了没几步，竟一下子被汪玉言身边陌生姑娘的样貌给惊住了。
浅湖色的衣裙，深绿色的藤萝花纹，衬着沈长宁的一张脸格外出众。
京城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美人？
听到那姑娘的惊叹声，其他贵女们也纷纷看了过来，她们瞧见沈长宁的样子，无有不惊的。
“裕国公府二姑娘身边的人是谁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她？”
“不认识呢，瞧着是有几分眼生呢。”
“好像……是庆南伯府的四姑娘……叫什么沈长宁的……”
“庆南伯府？哪个庆南伯府？”
听到这个来历，好些贵女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可想而知在这京城里，沈家混得着实不怎么样。
不过，有人听到“沈长宁”三个字，突然反应过来：“诶，沈长宁？莫非她就是如今京中人人议论，前些日子在宝华寺救了裕国公夫人，后来又治好了程家老夫人的沈长宁？”
“原来是她啊！！”
京城各家酒肆、各个茶肆，近来讨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位先后救下了裕国公夫人和程老夫人的沈长宁了。
裕国公夫人在宝华寺受伤、情况危急，沈长宁却沉稳冷静，竟想出借用芦苇来排除腹部积水和毒血的妙法，叫京城好些大夫都连连称奇。
更不用说程老夫人了！当时，多少大夫和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她们听说宫里的魏太医甚至都让程家状元郎给老夫人准备身后事了，这种情况下，沈长宁居然还能起死回生，将程老夫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如何不令人惊叹？！
便是她们这样历经过不少事的千金贵女，都不由自主的对沈长宁这个名字感到好奇，想要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姑娘，才能有着那样高超的医术。
如今一见，没想到沈长宁居然连相貌也如此出众。
贵女们心里不禁就有些情绪复杂了：又有本事，长得还好看，怎么天下的好事全叫她一个人占了？
但，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传出一道酸溜溜的声音：“就算她医术再了得又如何？庆南伯府在京城勋贵中根本排不上号，你们瞧她两手空空，只怕根本没有收到安阳郡主的帖子，是沾了旁人的光才能来这御山别苑来的吧。”
此话一出， 许多贵女眼底的情绪便平和多了。
是了，老天到底还是公平了，有医术、有容貌又怎么样？家世不好，父兄不争气，到了嫁人的时候，还不是只能随随便便找个过得去的人家嫁了。哪里像她们，有身份、有尊贵，且不说什么权臣勋贵了，若是运气再好些，被选入宫中，选为皇子妃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一想，庆南伯府的沈四姑娘，就算容貌出众、医术了得又如何？还不是根本比不上她们！
“沈姐姐……”
汪玉言生怕沈长宁因为这些话而吃心。
沈长宁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话，上辈子她可听过太多太多了，她若是每一次都吃心生气，只怕早就气死了。
不过……
沈长宁眨眨眼，看向方才声音的来源。
唔。
她就说了，她这个庆南伯府的姑娘，平日里和京中贵女少有往来，谁会对她有这样的敌意，故意在这种场合说这样恶心人的话，原来是程瑜啊。
程瑜今日穿着一袭紫衣，跟在文淑君身边，妆容打扮也算精细，只是，再好看的衣裳首饰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了她周身的尖酸刻薄。
见沈长宁看向自己，程瑜眼底的不屑和嘲讽更明显了。
还是她身边的文淑君小声说了些什么，程瑜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着文淑君走远了。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自会有她出丑的时候，你这个时候招惹她做什么？”到了四下无人处，文淑君忍不住小声呵斥程瑜。
“淑君表姐，我就是见不得她那故作清冷、实则虚伪的样子！况且我也没有说错，她身份低微，确实没有受到安阳郡主的邀请啊！她既是沾了旁人的光，还怕我说出来么？她若是当真有半分羞耻心，就应该立刻离开御山别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舔着脸留下来，当真丢人！”
“好了，少说两句！一会儿还有正事，你可千万别露出马脚，叫她注意到什么。”文淑君叮嘱说。
程瑜自信满满：“淑君表姐你就放心吧！今日，我们一定能让沈长宁在御山别苑丢尽了人，叫她往后都没脸继续在京城待下去！再不用看到她那张叫人倒胃口的脸了！”
文淑君远远看着沈长宁的目光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最后眼底只剩下骇人的寒意：“如此便最好了……”
“安阳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