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地上脏
“嘀嗒……”
“嘀嗒……”
虽然看不真切，但，黑暗中，有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往下打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一下又一下，虽然不轻不响的，可是听在耳里却格外地叫人揪心。
尤其是李敏，光是瞧着，眉头就已然深深地蹙紧了。
觉察到有人到来，架子上的人尝试了好几下，终于艰难地抬起头来，看清了来人。
“怎么……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显得那样的虚弱，而他的语气里也满是惊诧。
要知道，他可是这两年来北镇抚司里晋升最快的锦衣卫，他谨慎、敏锐、小心、沉稳，别说是有人来到他近身十尺之内，便是两三丈之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平日里的他都是能立刻知晓的。
可现在……
沈长宁：“……”
看着凌云昭浑身是伤，沈长宁不由蹙了蹙眉头，她抬脚正要进去，凌云昭就叫住了她：“别进来。”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但他只说：“屋里杂乱，别弄脏了沈姑娘的鞋子。”
沈长宁身形虽顿了顿，却还是抬脚坚定地走了进去。
许是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的昏暗，当她步步向前，她就越是看清了凌云昭此刻的样子。
头发披散、衣衫尽毁、全是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打在身上的痕迹，还有他的那张脸……
冷峻的面容此刻也没有半分完好之处。
“发生什么了？”沈长宁问。
凌云昭垂下眼眸，别过脸去，以沉默回应她的问题。
她一瞬不瞬地将他盯着，说：“你不说，可我只要问了李大人，李大人还是会告诉我的啊。”
“…………”
还是一室的沉默。
沈长宁眨眨眼，扭头看向李敏，李敏便将什么都说了，尤其是那夜在皇陵里，是凌云昭用小石子砸了襄王殿下，这才引起了襄王和齐王在先皇后的灵前大打出手。
“两位殿下平日里没少做荒唐事，但，他们先前已经被皇上训斥过了，给先皇后守灵是认错悔过的，结果两个人居然打起来了。虽然皇上在气头上，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但……但是……我们大都督他……”
后面的话李敏不用说沈长宁便都懂了。
觉察到一件事细微末节的古怪，再从细微的古怪之处顺藤摸瓜地查出事情的真相，这是锦衣卫们最擅长的事情，而如今的锦衣卫中能力本事最高的，还得是楚大都督。
或许凌云昭做得很隐蔽，但，世间就没有楚大都督查不出来的事情。
所以，他被揪出来了。
李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查出真相之后，大都督本来是要领着大人去御前领罪的。”
毕竟，他们身为锦衣卫，最大的职责是保卫皇权、依陛下之意行事，而不是挑动两位皇子发生争执，甚至已然影响到了皇上对两位殿下的印象和判断。
这不是忠君之事的锦衣卫该做的。
“我跪在地上求了大都督许久，大都督才终于念在大人以往的功绩没有将大人带到御前，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说到最后，李敏几乎已经快泣不成声了。
凌云昭将北镇抚司里几乎所有的刑罚都尝了个遍。
不仅如此，楚大都督还将凌云昭逐出了北镇抚司才算了事。
“……”
听到这里，一向冷沉如坚冰的沈长宁，清冷的身影不由狠狠一颤，而她抿着的嘴唇也被上齿给一用力咬破了些。
鲜血的味道在嘴里慢慢化开……
又激得沈长宁的胃连连不舒服。
但她却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鲜血的脓污之味不舒服，还是因为凌云昭的遭遇而心情难以平复。
“沈姑娘？沈姑娘？”
见她一直站着不说话，李敏唤了几声。
沈长宁嗯了一下，眼帘愈发往下垂了几分，遮住了她眼底的眸色，她对李敏说：“李大人，你能到外面等一等么，我想和你家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李敏自然忙不迭点头：“好，好！我这就出去。”
很快，屋子重新陷入了沉寂，唯有顺着凌云昭身上伤口往下滴的鲜血打在地上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终于轻轻笑了一声：“地上脏，沈姑娘还是早些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