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到那位,自然要说到另一位。那就是号称边境铁壁的岳九霄,岳将军。一身金刚铁衣练至极致,胯下一匹万里长烟驹,手中一杆孤云盖日戟,杀的边境蛮夷闻风而逃。”
“传闻,岳将军于前两年,得到了尊宝物。好像叫什么,金纹玄黄锥。好像是上古时期,由一位锻宝大师耗时数年,倾尽心血,炼制而成。得此宝物,岳将军可谓是实力大增,同阶之中,近乎不败。”
“可惜啊,这等人物,生错了时代。当今朝廷,皇帝昏庸无能,宦官独揽大权。那些贪官污吏,连运往边境的物资都敢克扣。要不是岳将军在边境屯田,自给自足。都不用蛮夷入侵,光是食物问题都足够让边境防线奔溃。”
“这几年间,有些走投无路的流民前往边境,虽然兵力增加,但粮食的问题又显现出来。而岳将军仁义慈怀,爱民如子,只要是流民前往,他皆会收入麾下。但那些狗官竟然以前线兵力充足为由,减少了运往前线的物资。可...运往前线的物资岂会减少,那样岂不是减了他们的利益?之不过是加大克扣罢了。”
“我曾在边境走过,看到过那的战士,最老的已近知命,最年轻的才刚刚而立。他们站成两排,那是副不一样的场景。一排麻木而坚定,眼中毫无波澜,但却能感受到他们苍老面庞上若有若无的杀意。他们身上的盔甲已经残破不堪,手中武器都不知磨了多少遍,厚度只到原本的一半。
另一排,看上去战意满满,但大多数人却缺少了战士的坚毅,更多的只是年少轻狂而已。或许等敌人的战刃挥到脖子上时,他们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
听完沐清说的这些后,白戬问道,“那位最强御剑修现在还在长安吗?”
沐清摇了摇头,“不在了,一年前他便离开了。离开之时,只说了一句,回天乏术又如何?凡间只会是凡间!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他为何离开。”
“一直未听沐姑娘提及其名字,是因何故呢?”白戬问道。
“因为他从未留下名字,从击退蛮夷,到久住三年,说过的话,都少之又少,更何况得知其名字”
“也曾有不怕事者为此占卜,但最终却一无所获。甚至是因为反噬丢了性命”
说到这,沐清突然转头看向白戬,“说了这么多,公子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来大汉吗?”
白戬没有说话,眼中逐渐浮现几滴晶莹泪水,手指划了下鼻梁。许久后,看向庙外刚刚被雨淋过的树木,声音有些沙哑 “西域啊....或许是太熟悉或许陌生吧,真不知该怎么开口,我家里还算富贵”
“可一年前,我与父亲外出做生意归来。刚靠近大门,一股浓厚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与父亲慌忙地走了进去,原本平静温馨的家,被鲜血染红。从门口,到院落,皆是尸体。有熟悉的丫鬟与家丁,有看家护院大的练武之人,有陌生的盗匪,那些尸体早已腐朽”
“而我母亲的尸首,则光着身子,被挂在了院子中的一棵枣树上。有几只乌鸦站在几具露出白骨的尸体上看着我们。”说到这,白戬长舒一口气,眼神中尽是落寞与悲伤。悄然间,眼眸中流下几滴眼泪,流到了俊朗的脸庞上。
“那时......我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那堆积的尸体与几只漆黑的乌鸦。我下意识的想回头寻找父亲,却发现,父亲却昏倒在了地上。”
“自那时起,父亲便重病不起,最终不治而亡。我将父亲与母亲葬在了一起,为他们磕了几个头。父亲的死亡我没有告知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知道,就算告知了,也不会有几个人来的,那样反倒会引起某些人的窥视。”
“一月后,我变卖了家产,换取了钱财,来了中原。我也不知为何向中原而来,或许只是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就默默无闻地生老病死。”
“来时也遇到过盗匪,但我自幼习武,那些盗匪皆成了我熟悉战斗的木桩。说到这,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斩敌。那时是我前往中原的第六天后,那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就在我喝水之际。发现几个骑着马的盗匪向我奔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虽然说着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但除去我与他们,便再无他人,那么他们自然是奔我而来了。”
“或许是生存的本能,我不自觉地拔出了手中的剑。在其中一人将刀挥向我时,我先一步斩下了他的首级。随后又在一片恐惧与模糊将那几人斩落。或许是我比较幸运,那几人皮肤白皙,手上也没有粗茧,是几位盗匪中的新人”
“将他们斩杀后,我一夜未眠,害怕还会有盗匪再来。当然,期间我自然不是原地等待,而是骑了匹马,继续向中原狂奔。”
“以前行路时,我爱看路边的风景,看那些花花草草,树木青山。但那次,莫要说看风景,行路期间我根本没有侧目。只知道,策马狂奔,原本马车激起烟尘时我都会捂着眼,害怕烟尘入眼,而那次,却视若无睹”
“当天明亮时,我又返了回去,去到了我所能找到的所有营寨。我的脑子在那时冷静而又空白,那种感觉很难说,就感觉自己处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内,介于疯狂与平静之间,心却是那么平静,脸庞也如此, 可眼神却又是那么的疯狂”
“将那些盗匪斩杀时,他们都喊我为恶鬼,仿佛,他们是贫民百姓。回想着他们那时的表情,可真是可笑!
每个营寨之间的距离很远,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斩了多少人。只知道,周围的盗匪营寨中的盗匪全部失去生息。我也不知道那时我身上染了多少血,只知道,最后几个营寨中的守卫,嘴里都喊着血人。”
“将盗匪尽数斩杀时,我才意识到。我是怎么将那些盗匪斩杀的?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些盗匪的刀越来越慢,而我却如入了水的鱼,在那些杀向我的盗匪中自由走动。
后来从一位老者那得知,我是不知不觉间入了武夫行道。汇气带来的提升,完全弥补了我与那些盗匪之间的经验差距。纵使他们的经验再老道,我依旧能在他们挥出一刀时,挥出数十刀。”
“回想起来,中原之行是我的蜕变,从一个公子哥到一个江湖客的蜕变。一路上的勾心斗角,路遇厮杀。
以前我觉得,江湖客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觉得那些自称江湖儿女的不过是群恶棍。现在我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若家有良田,有谁人会入江湖呢?可若从江湖获良田,岂是说退即可退?”
不知不觉间,白戬已泪流满面,语气也越来越沙哑。
“公子....往事不可追......”看着,白戬这副模样,也不由地生出怜悯。
而白戬只是摇着头,摆了摆手,“无事,只是入了那...往事幻梦罢了”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下,月亮也已升起许久。
白戬让出了虎皮,靠在一堆捡来的杂草上,缓缓陷入了梦乡。
而沐清则是看着这一幕嫣然一笑。轻落落地躺在虎皮上,双手做枕,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