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我已经和南休分道扬镳,南休很急的样子,临走时再三嘱咐我,霍凌这个人性情古怪,让我见机行事,如果实在不行,不要硬来,给他打电话,我说知道,不管怎么样,也要去试一试,就是有钱也不能平白无故掏这么多出来,更何况我现在没钱!
联系文清的时候,她在做美容,我把情况大致一说,本想让文清帮我向霍凌开个口,结果她来句:“要我去替你向霍凌求情?下辈子吧!”
我以为就我和文清这交情,不过就是一件小事,结果文清就是不答应我,僵持了半天,文清退了一步,说她带我回家,事情我自己跟霍凌说,我心说白大柱还压在那呢,我能有什么办法!
几十分钟后,我在文清家门口和她汇合了,才发现这尼玛霍凌果真是豪啊,好好的房子都要搞成空中花园了!
文清一进家,把包随便一扔,立马有佣人上来替她是又拿鞋又挂衣的,简直是少奶奶的范啊,她眼睛一斜:“人在楼上,自己去找。”
然后她就倒在沙发上,佣人把什么汤端给她,她完全没有要陪我上去的意思!
我那会着急啊,一咬牙也就自己去了,佣人把我领到楼上,推开门,发现霍凌和几个朋友在打麻将,听见动静抬头瞥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没搭理我。
其他三个男的不时看我一下,我很尴尬的走到霍凌面前:“那个,我是文清的朋友白凄凄,不好意思想麻烦你个事,我哥在南熙路那边的赌场被你的人…”
“自摸!看来我今天手气不错嘛!”霍凌生生打断了我的话,旁边几个人也和他调侃了几句,我顿时感觉自己跟空气一样!无比尴尬,看着霍凌那笑起来依然让人感觉寒气逼人的脸,就不知道再从何开口!
只能硬着头皮喊道:“大家先停下!人命关天,耽误大家两分钟!”
其他几人看了霍凌一眼,停下了手,这时霍凌“啪嗒”一声点燃一根烟,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又匆匆把情况复述了一遍,问霍凌:“能不能看在文清的面子上,打个折,本金我一定会想办法,但是利息太多了,真的拿不出来!”
霍凌冷眉一扫把手中搓着的麻将一扔:“下次打吧。”
几个人便告了别陆续出去了,房间顿时就剩我和霍凌,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霍凌突然冷哼一声:“简文清的面子你也敢拿来换钱?”
我没想到霍凌在我面前居然这么不顾及文清,讲出这种话来,联想到文清身上的伤,我就一阵恼火:“你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她曾经最低谷的时候,唱歌几乎救了她一条命,你把她命夺走了就算了,凭什么还打她?再怎么说,她是一个女人!她嫁给你,就等于一生都搭给你了,不求你对她好,但你凭什么对她动手?”
霍凌面色一凛,清晰立体的五官透着森森的寒意:“她这样说的?”
“还用她说吗?她一身伤你敢说和你无关?”
霍凌狠狠把烟头掐进烟灰缸里,笑得鬼魅,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此时透着一股危险:“想抹掉利息是吧?那总要付出点什么!”
说罢他掏出手机,对方很快接通,他问了句:“你那边现在扣着一个人?叫?”
他看了我一眼,我赶忙说道:“白大柱!”
霍凌冷笑了一下:“白大柱是吧?把他右膀子给我卸下来!”
我惊叫一声:“你说什么?”
霍凌嘴角勾起冷意,按下免提键,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我立即扑了过去对电话里喊道:“不要!不要!我还钱,我还!”
我怒瞪着霍凌朝他吼道:“我说我还钱!你让他们别动手!”
霍凌漫不经心的往椅背上一靠:“迟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电话里传来白大柱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在整间屋内,我当下犹如五雷轰顶般朝霍凌扑了过去!
他仅一只手把我一挡,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反而由于扑过去的力道太大,自己跌到了地上!
我大叫起来:“你个没人性的王八蛋!”
这时候文清听见动静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我坐在地上,赶紧过来扶我问我怎么了!
我红着眼睛指着霍凌说:“他,他让人把我哥的膀子砍了!”
文清睁大双眼起身质问霍凌:“你他妈疯了啊?”
霍凌缓缓伸出手拿起手机挂断后,冷扫了一眼文清:“你再挑战我的底线,我还能干出更疯的事。”
他说完已经迅速起身大步离开,文清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担忧的说:“先去保你哥!”
一路上我的手脚冰冷,害怕的一直在颤抖,回到那个地方,看见浑身是血的白大柱时,我吓得腿一软滩在了地上!
耳边是文清的尖叫声,随后是怒骂,她让人把白大柱送去医院,手术室外我已经完全僵掉了!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白大柱的膀子居然没了!!!
我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脸色惨白的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文清满脸歉疚的来回踱步,而后蹲下身握住我抖得厉害的双手!
我双眼猩红的抬头牢牢看着她:“霍凌到底是什么人?”
文清皱眉面色严峻的说:“坏人!”
“这件事我起诉他有用吗?”
文清低垂着眉眼摇摇头。
我双眼一闭,无力的倒在椅背上,文清内疚的说:“你哥欠的钱我会想办法!医疗费我出,大白,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狠!”
我拍了拍文清的手背:“和你没关系!”
文清坐在我旁边陪着我,但我们两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恨到恐惧,如果有,那就是霍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文清眼中总是流露出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跟那种人生活在一起,和下地狱没有区别!
白大柱捡回一条命但失去了右膀子,手术刚做完的那几天,整个人都很消沉,也不怎么说话!
我心中有气,气他去赌钱,气他不学好,气他刹不住!
但面对那样消沉的他,我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到以前白大柱握起拳头对我说:“大白,从今以后要有人欺负你,我就拿拳头打死他!”
可如今…
我请了几天假照顾他,文清经常过来陪我,大概她觉得霍凌做的这个事,她很对不住我!
但我没有怪她,虽然他们结婚一年多了,可我始终觉得文清是文清,霍凌是霍凌!
或许在我潜意识里,文清和江易的感情太深刻了,深刻到我一个外人也无法接受另一个男人走进她的生命里!
白大柱有时候不吃不喝的,一开始我一直耐着性子喂他,直到一次他烦躁的把饭菜打翻弄得一床都是!
我才终于没忍住,来了火问他:“到底想干吗?”
他立马炸了毛朝我吼道,什么我是不是嫌弃他了,他这样也是想快点来钱,让我可以摆脱黎梓落,不用看他脸色什么的!
我一听他这话更来火,转身就打算回酒店上班!
他又是哭又是喊的,求我不要走,我看他可怜也实在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
这件事让白大柱突然就从一个蛮横跋扈的人,变成了一个脆弱得仿佛一句话都能让他抓狂的人!
他不管白天还是夜里,经常突然就从床上惊醒,抓着我问,他这辈子是不是废了?
或者问我是不是很看不起他?他很没用之类的…
我每每听到后都很心酸!我知道一个正常人要接受自己失去膀子是多么困难,那种心理的打击可能甚至超过身体上的!
所以我只能安慰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还有我在!
白大柱脆弱的把头枕在我肩上,那一刻,这个从小到大在我眼里嚣张跋扈的哥哥,变得如此衰弱,让我心疼!
这几天我一直反复在想,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在漫长的道路上总会有些血的教训!
那时白大柱刚来江城,黎梓落找他单独谈过,记得那天黎梓落就对我说,他心浮气躁,来江城如果还那样肯定要吃不少苦头!
没想到如今,真的应验了,但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们谁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的失去膀子!
白大柱出院后,我劝他回老家,我对他说:“江城不适合你,大浪淘沙的大城市,太难了,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具,你永远看不清的感觉,踩高拜地,趋炎附势,没钱没权想哭诉都难!大山里就简单多了,起码他不用被人欺负!”
白大柱握住我的手让我跟他一起回去,我默默的抽了回来,我回不去了,他问我为什么?
我没说话,脑海中映出那双漆黑而深邃,仿佛永远也忘不到底的眸子,也许从我被他带出大山那年,很多东西都回不去了…
白大柱走了,我把他送上了火车,塞给他两万块钱,是上班以来我自己存的,让他回去好好的,我有空就会回去看他!
火车快开的时候,隔着玻璃,我看见他哭了,一个大男人眼泪直流,我也红了眼眶,直到火车开走,我还驻足遥望着!
转头回去的路上,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自从白大柱出事后就始终缠绕着我。
黎梓落从小就对我言传身教,在我成年后,我却始终觉得他对人做事太冰冷,杀伐果决,我质疑过,反抗过,也和他闹过无数次脾气!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楚的意识到,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不管通过何种手段,何种方法!
只有那样,我才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才能让自己摆脱困境,才能不掣肘于他人,才能在别人踩到我头上的时候,狠狠甩回去!
霍凌!这条膀子!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