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回家!”
人手一串冰糖葫芦,宋娟带头,领着一群侄子,一窝蜂地往前冲。
至于走在后面的众人,则是成双成对。
宋娟偶尔回头看了一眼,就感觉满满的狗粮被塞进了嘴里。
这一大家子,就自己一个单身狗啊。
好在这时候的人还没有单身狗的说法,不然的话,宋娟感觉自己这个年啥也不用吃,就吃狗粮就能吃撑了。
回村的路上,还能看到有村里的人才往公社那边走。
这都是心理素质超级过硬的。
嗯,不排除某些睡觉睡过头的可能。
毕竟虽然年三十赶大集,供销社的供应充足,但架不住去买的人也多,指不定就跑个空。
老宋家买的东西不少。
村里人虽然羡慕,却也不会多么的嫉妒。
毕竟老宋家人丁兴旺,四个儿子,个个有出息。呃,除了宋老四稍微差了那么点儿,其他的哥儿仨,都是吃供应粮的。
再者,宋卫国这个老大,好几年没回来,今年回来了,这可不得好好过个年?
回到村里,虽然才刚过半上午,但家里人依旧是忙活了起来。
午饭得早点开始准备,毕竟二十口人要吃饭。
按照这边的习俗,中午得吃鸡。
虽然家里有野鸡,但李桂兰还是大手一挥,将家里养了一年的两只大公鸡给咔嚓了。
这就是为了年三十午饭准备的,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杀了鸡,烧水,褪毛。
“家里的白菜不多了,当家的,你去菜园子挖点白菜出来,多挖点儿,晚上还得包饺子!”
“好嘞!”
得了李桂兰的招呼,宋来福就喊了宋国庆和宋卫国跟上。
儿子都在,这干活儿的事情,宋来福也是会偷懒的。
菜园里的雪老厚,不过用来储存白菜萝卜的菜窖早已被清了积雪。不然的话,这大雪融化,雪水渗到菜窖里,里面存储的白菜和萝卜可是会被冻坏的。
宋卫国和宋国庆一起出力,很快就挖开了菜窖,从里面往外抱出一颗颗的大白菜,还有一根根的萝卜。
年三十的饺子,白菜猪肉馅儿。
但这个萝卜吧,生吃就好,开胃顺气。
很快,爷儿仨就弄了足够的白菜和萝卜出来。
然后,将菜窖重新填土掩埋,免得冻坏了菜窖里的菜。
宋娟这会儿化身专业的厨艺师傅,在传授四个嫂子做菜经验。
虽然马晓玲她们做菜煮饭的时间比宋娟久,但厨艺完全没法比。
本着达者为先的原则,四人很谦虚地跟宋娟讨教做菜的经验。
宋娟自然是知无不言。
连带着,李桂兰也在旁边默默学习。
中午就两个菜,一个炖鱼,一个鸡炖白菜粉条,都是大锅炖,量很足。
随着香味飘散开,老宋家的邻居们都是长吁短叹。
这老宋家这个年过的,跟过去的地主老财都不差。
“孩儿他娘,你说,这宋家的小丫头咋就这么会做菜呢?”
同样是鸡炖白菜粉条,为啥老宋家的就这么香,而他们的,就没这个滋味呢?
“这我哪儿知道?”
被问话的中年妇女斜了自家男人一眼,紧跟着反问一句,“咋了,觉得老娘做的饭不好吃?”
“呃,没有,哪儿能呢?”
男人很识时务地回话。
这大过年的,可不兴吵架。
宋娟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厨艺展示,让前面的邻居差点发生家庭内战,她正详细地给嫂子们解释着做菜的窍门。
说白了,就是个火候和调料的掌握。
当然,翻炒也很重要。
这个却是需要实战演练,是熟能生巧的环节。
只是宋娟简单提了两句,并没有多说,毕竟她做菜的时间可不多。说是熟能生巧,就有些过分了。
所以,宋娟就把这个归结到了天分上。
这人吧,总有些擅长的事情,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宋娟给自己塑造的就是擅长厨艺。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吃了午饭,家里人就玩起了扑克牌。
人太多。
干脆分成了两帮,五家保。
男人一帮,女人一帮,各玩儿各的。
输了的贴纸条。
作为运气第一的宋娟,等到牌局结束,脸上干干净净,而四个嫂子的脸上,都贴满了纸条。
另一边宋来福那一桌,则是小赌怡情,赌的是烟。
一把一根烟。
运气最好的是最不爱动脑子的宋国庆,面前足足四十多根烟。
这可是两盒多烟,算起来,得值个几毛钱。
打完了牌,也该忙正事了。
女人准备包饺子,男人去收拾黄纸、香烛,去给祖宗上坟。
老宋家是半途搬来半坡村的,是宋娟的爷爷那辈搬过来的。
所以,宋来福得带着儿子们去上坟。
至于宋明松他们这些小辈,还不够上坟的年龄,只能在家待着。
半坡村的坟地在北山里头,距离宋娟他们之前采摘酸枣的地方有个三里多地,是一片向阳的山坡。
宋娟过去瞅了两眼,确定那算是一块风水宝地。
背山面水,视野开阔。
葬在这里的人,从风水上来讲,是会福佑子孙的。
当然,这只是风水上的说法。
事实上,宋娟还是觉得人要过好一辈子,还是得靠自己,不能指望祖宗。
在宋来福他们出发后,宋娟她们这边也是分工协作。
切菜的,剁肉的,和面的,看小娃儿的……
宋娟没有上手切菜剁肉,她的工作是看小娃儿,以及等菜和肉切好,她得负责调馅儿。
饺子要好吃,馅儿是关键。
要是馅儿的味道不行,那么,这饺子的味道自然就差了。
按照这边的习俗,谁家饺子要出锅的时候,就得开始放鞭炮。
很多人家会争这个第一。
图一个好兆头。
至于到底是啥好兆头,反正宋娟是不知道的。
在宋来福他们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擦黑,太阳的余晖还在西山顶上闪耀。
但是,半坡村就有人加点燃了饺子出锅的鞭炮。
而这第一挂鞭炮炸响,就像是一个信号,不断有鞭炮炸响。
噼噼啪啪,年味儿在弥漫空气中的硫磺硝烟味儿中升腾。
而老宋家,今年注定要晚一点儿才能放响这鞭炮。
不过,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