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破棉袄，头发乱糟糟，手上拿着一条擦鞋布，正兀自朝着自己微笑。
然而，刷过《风筝》N遍的张大炮，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六哥！”张大炮压低嗓门，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以后老章和我接头吗？”
来人的确是郑耀先。
六哥真是天才的百变特工！
平日里，那是一个英俊潇洒，霸气侧漏，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气度非凡。
他装扮成擦鞋匠的模样，坐在街角，时不时对着来人吆喝几句。
瞅见了张大炮后，六哥便上手揽住了他。
除了张大炮，别人谁能料想，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擦鞋匠，竟然是军统八大金刚之一，大名鼎鼎的六哥呢？
“大炮！”郑耀先娴熟地给皮鞋打着蜡，嘿嘿一笑道，“你是我今天第25个顾客了！”
张大炮心想怪不得后来装扮成周志乾修鞋，敢情是有相关经验啊！
“六哥你这是犯纪律了吧？”
“没有！我是代表军统和你接头！地下工作我们不能谈，军统的事情可以谈！”郑耀先略一抬头，观察着四方，低声说，“上午，汪曼春是不是到宪兵司令部去了？”
张大炮一愣。
这郑耀先，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他没好气地问道：“六哥，你说咋地？”
“先生，你这鞋皮都快掉了，保养得加钱哦！”郑耀先一边提高音量，一边又压低嗓门说道，“汪曼春一定是为了汪夫渠的事情来的吧？”
张大炮悻悻地说：“六哥，你都门清了，还问我干啥？”
郑耀先将擦鞋布放在皮鞋面上，飞快地来回摩擦了起来。
“汪夫渠必须死，要不然有人要暴露了！”
张大炮心想还有人暴露？不就是明台嘛，幸亏小爷我看过《伪装者》电视剧。
真是把演技演到了骨髓里！
张大炮脑子想起了那篇《邹忌讽齐王纳谏》。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上学的时候，他常问同桌，自己与班草孰帅？所以阴阳差错之间，记住了这篇《战国策》经典。
若是有人问张大炮：“你与军统六哥孰装？”
张大炮便会一口答道：“六哥装甚，我何能及六哥也！”
“明台还在申城？不去港大读书了？”张大炮缓过神来，又意味深长地说，“这个明家小少爷，爱玩的很啊！”
郑耀先也是一怔，嬉笑着说道：“你小子还说我，你不也啥都知道？”
“嘿嘿！”张大炮嘴角扬起了微笑说道，“谁叫我是你大徒弟呢？”
郑耀先瞪了张大炮一眼道：“你我师徒，还是废话少说。毒蜂命令明台、于曼丽的A小组准备袭杀汪夫渠，你能不能找到汪夫渠的藏身之所？”
张大炮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六哥，你的意思是：毒蜂是准备，在汪夫渠上船之前，干掉他？”
郑耀先点了点头说道：“毒蜂也没有法子，一旦汪夫渠上了龙翔号巡洋舰，我们的人真就拿他没法子了！毕竟那是守卫森严的日本军舰，我们是断难混进去的！”
张大炮也表示赞同，他心想，这不是明摆着吗？如若手术成功进行，汪夫渠醒来，明台就暴露了，那么“死间计划”，肯定打水漂了！
相对医院来说，龙翔号巡洋舰医务室，反而是最难渗透的地方。
郑耀先明白这一点，王天风也知道要害。
对于丁墨群、汪曼春来说，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汪曼春宁愿选择将汪夫渠送上军舰，也不愿意让G医生下船。
因为G医生团队一旦下船，很可能被军统狙杀。
那么汪夫渠的性命，也迟早一命呜呼。
“六哥，我倒觉得，A小组此去刺杀，凶多吉少！”张大炮坦言道，“汪夫渠的隐藏之所，一定极其隐蔽。申城港码头那么大，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
“所以呢？”郑耀先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在上船之后动手？”
张大炮沉声道：“A小组行动计划不用该变，我作为特高课行动小组的成员，可以相机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郑耀先抬头看着张大炮，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你只能暗中出手，切不可直接和明台、于曼丽联系。这是规矩！”
“规矩？”张大炮忍不住喟叹了一句道，“六哥，恐怕不止是规矩吧？我作为井下三郎，早就上了A小组的黑名单了吧？”
两人互相对视了十几秒。
张大炮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后来想通了一件事。
当初，他穿越到了无线电培训学校，被郑耀先选为“破壁者”，参加木马计划，一定是绝密的。
甚至是早就筹备好的。
明面上说，那天在学校，是六哥选徒弟，去美国培训。
暗地里，是以军统六哥的名义，来抓日军卧底——井下三郎。
张大炮被郑耀先掳走后，王天风又告诉明台、于曼丽、郭骑云等人，张大炮就是井下三郎，是打入军统内部的日谍，并将他列为A小组的黑名单。
所以郑耀先说，张大炮不能出现在明台等人面前。
因为明台绝对会朝自己开枪！
郑耀先喃喃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可造之才，迟早瞒不住你！”
张大炮嘴角上扬地说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我已经都知道了，六哥，任务我接下了，到时候还附赠六哥一件大礼！”
“大礼？”郑耀先笑道，“你小子要给我摆龙门阵啊？”
“那不是老师父带得好吗？”张大炮诡秘一笑道。
“您可说过：‘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张大炮捏着鼻子，模仿着郑耀先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
“你小子！”郑耀先扬手作出要打的姿势。
张大炮急忙缩回了双脚。
“偷师学艺那么多，就拿嘴损孝敬师父？”
哗啦……
三个大洋不偏不倚地掉在了郑耀先身边的鞋盒里。
“这算学费了！”张大炮坏笑着，眨巴着眼睛道，“或者说是小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