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乏善可陈
三艘楼船的顷刻沉没，跟随楼船一起出战的江东水师的小船并没有就此逃跑，他们依旧再用弓弩朝着正在对铁锁绑炸药的荆州水师的士兵进行攻击。
“继续轰炸。”荆州水师的两艘楼船的战舰统领下令。
那些小船就像是苍蝇一般，四处游走。三艘楼船的倾覆依旧没有让这些小船四散逃逸，反而是愈发坚决的执行任务。
江东人心未丧，水师士兵在此种天威般的攻击下，犹敢战斗。
这也让江东水师的蒋钦以及在石头上的韩当和诸多将领，心中有一丝慰藉。
“你们继续绑缚炸药。楼船全力发动攻击对面那些小船。”战舰统领继续下令。
荆州水师靠近铁锁的小船上的士兵们纷纷下水，潜入水中避过铁锁，将炸药一包一包绑缚在铁锁上，冒着弓矢箭弩还有在数十丈外爆炸的炸药，在人工造成的大雨中终于将炸药全部绑缚，随即有欠着引线返回。
所有任务完成，也不过是一刻钟。只是这一刻钟里面，三名荆州水师的士兵死亡，数名士兵受伤。
“点燃引线。”
在荆州水师以及江东水师所有人的瞩目下，江面上的连续爆炸，火光凝聚在一起，好似能与天空之上的太阳争辉一般。
这种热武器的爆炸，让荆州水师的众人享受到了这炫目的一幕，对他们来说是回味无穷的景色。
不过，站在石头城的韩当以及江东诸将们，却是一脸苦涩。
战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是非人力所能抗衡的了。
很多人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战斗了。
“打不过的。”徐盛在远处看着铁锁被爆炸的震撼景象喃喃自语。在没有爆炸之前，江东所有人心气都在，他们认为凭借着石头城是能守住建业的，但在那二十包炸药集中在二十丈范围内进行引爆的巨大火光中，这仅仅的一点心气都丧失了。
“打不过又能如何？难道就不打了吗？”凌统厉声说道。
若是过往，回应凌统的自然是应者如云，只是现在，寥寥几人目光虽然有精神，但更多的是沉默，目光里的精气神已经没有了。
铁锁即破，文聘下令全军继续进发至石头城下。
“进发，将眼前拦路的江东水师全数歼灭。”文聘再一次下令。
全军进发。为了减缓速度的荆州水师在江面上升起了风帆，白帆遍江面，几乎是此段江面都已经遮挡住。站在石头城的高处所见，俱是一片白茫茫。此番景象，同样给了江东军队极大的压力。
何时何日开始，荆州水师居然有如此多的船只了。
江东水师依旧出战，驾驭着船只在水面上列阵，若是过往，凭借着江东水师的精锐，自可以与荆州水师在这江面上大战一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是今日，见识到了那恐怖的爆炸场面和那三艘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碎木板在江面上飘荡着的楼船，江东水师已经没有那一股水面上谁与争锋的心气了。
所有水师军官、士兵都知道荆州水师已经无法抵挡了。
蒋钦催促着出战，只是有着少数人响应。
以死报效国家？报效哪个国家啊？我们吴王都是魏王封的，咱们总不是报效大魏吗？报效大汉？人大汉正统兵马来了，我们报效是不是有点奇怪？
其实不管是报效谁，这群江东水师的士兵刚刚得了孙权大量的赏赐，本应该以死为孙权效劳，阻挡可恶的荆州人的入侵，不过这个出战的结果是真的可能会死，断然没有侥幸存活的战争，还有谁愿意去上前啊？
宋代有着兵临城下，皇帝不给军队赏钱，士兵们一哄而散的例子。也有给了赏钱，士兵们奋勇进发，终究杀退敌军的案例。那都是大家拿着同样的武器，纵然你强一点，但也不至于强的离谱，还能打一打，所以士兵们的认知是我得了赏钱，认真打一打，是可以活着花这笔钱的。
现在江东水师面临的这个局面，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见到过的，那种武器的强悍，让他们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害怕。
蒋钦强令催促着江东水师发起进攻，在后方却有船只开始临阵脱逃。
荆州水师的攻击已经开始，弓弩漫天飞来，其中夹杂着不少绑缚着炸药包的八牛弩弩箭。
引线燃烧快的，甚至在空中就爆炸。
落入水面的、落在江东战舰上的，一时之间江面上爆炸不绝，火光不断的在江面上闪烁着。
恐怖的一幕让江东水师彻底的崩溃，纷纷四散而逃。蒋钦不能阻止。这不是一个士兵两个士兵的溃逃，而是一整艘船只的士兵的溃逃。
才刚刚开始的进攻，就让江东水师崩溃。
石头城上的韩当也崩溃了。很多人都崩溃了。
原先预计所想的依靠着水师与石头城上的配合，在石头城下与荆州水师打一场，能打赢便是最好的，若是打不赢，好歹也能让荆州水师损失惨重吗？只是最终的结果，实在是让人没有想到。乏善可陈的战斗，仅仅是荆州水师如同示威一样的攻击，就让曾经是天下至锐的水师军队崩溃了。
战斗一点都不激烈，甚至还没有彭蠡泽和濡须口的激烈，江东水师便已经逃窜了。只有寥寥数十艘船只进行了抵抗，其中一艘是蒋钦的旗舰。
那艘旗舰被六艘楼船围歼，不过是半刻钟就成了碎渣。船只上的蒋钦亦不知所踪。
“分出五艘楼船，三百艘各类小船护卫，至建业城下去，将携带的八牛弩、投石、炸药全部给丢进建业城。其余船只，轰击石头城，给我将此城，夷为平地。”文聘目光看着石头城，他要将这座代表着江东人最后一丝心气的军城堡垒给彻底的击毁。
只有让江东人明白了什么叫做武器上的鸿沟差距，才能在未来扫荡江东中，少耗费许多周折。
“再出动两艘楼船，小船五百，拦截逃散的江东船只，让他们投降，若是不投降，直接击沉。”
荆州水师兵分三路。石头城下的一部是主力，另外攻打建业城的是为了能增加江东军队的压力。没有了江东水师，荆州水师可以肆意在江面上攻打岸上的城池了。
大势已去，还能如何？只有死守石头城了。
只是当韩当回过头看向众多士兵，他没有看到那些害怕的眼神，从军数十年的韩当，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就被吓住了？敌人的武器也不见得能对石头城起作用。看着你们刚刚拿到的赏赐，你们如此模样，对得起吴王对你们的赏赐吗？”韩当怒声质问道。
终究是不敢用保卫家乡这种话说出来鼓舞士气。这江东不是韩当的家乡，也不是很多江东将领的家乡。再说了，对刘备有什么好保卫家乡的，刘备来了，担忧日子不好过的那是大族，普通百姓那日子可是都好过的。
士兵们可一点也不愚昧，在关乎自己利益的问题上，谁都不会愚昧的。
士气丝毫没有起来，反而更是低落了。
韩当就想，如果有大量的世族、豪强子弟还在充任军官，没有遭到清洗屠杀，那么他们对保卫江东的热情无疑是高涨的，根本无需要韩当说什么。这些有能力的军官们会感染着士兵们，将士气拔高，带领着他们与荆州兵马血战。刘备打击世家豪强，关乎着这些大族子弟的切实利益，由不得他们不拼命。
何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士兵已经不敢战了。
只是没有如果了，孙权进行的这场大清洗，让所有的大族子弟出身的军官全都死了。军队涣散，不堪一击。
徐盛对韩当道：“军心已经不可用了。”
石头城下，荆州水师已经集结，文聘组织了数百名士兵，让他们齐声高喊：“江东的兄弟们，你们与我们荆州是一衣带水，只要你们选择投降，我们是绝对不会做出屠杀兄弟的行径来。汉中王素来优待老百姓，用世家大族的土地、钱财分给百姓，这次我们来江东，就是把那些大族霸占你们的田地重新分给你们，难道你们作为大族的受害者，还要帮助那些大族来抵挡我们吗？放下武器吧，不要再为那些欺辱你们的人卖命了。只有汉中王才是代表着我们广大的百姓利益的人，选择他，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番话太长了，所以文聘只是让人一齐喊了两遍。
数百人的声音一齐喊出来，石头城内的军队全都听到了。
韩当面色如灰，心理攻势有时候比刀枪剑戟都好用。
孙氏的入主江东，与大族的合作、妥协，就赋予了这个政权天然的属性，那就是这个政权所代表的不是人民百姓的利益，是代表着江东大族们的利益。孙权摒弃了江东大族，难道还奢望着普通百姓出身的士兵们，为这个政权抛头颅洒热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