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放了,你还不打算松手?”轩辕宸看着她手里的剪刀尖头抵在她的脖颈上,已经有明显破皮沁出血珠之象,他浑身的怒气伴随着一阵惊雷过后,顿时化作了慌张。
“轩辕宸,是不是你既想要江山,又想要得到我?”笙歌沉声问道,见对方似要有动作,顿时后退了一步道:“不许过来!”
“不要闹了!”轩辕宸动作一凝,慌忙说道。
“燕喜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祸害...”笙歌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是我害了他,害了萧离,害了燕喜...所有曾爱我护我之人都被我所害...”
“那我呢,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轩辕宸指尖发颤,他明显察觉到笙歌语气之中的绝望之下的自责与痛苦,一个可怕的念头自他心底闪过。
“轩辕宸...我也害了你...我这种人...”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视线也因此变得模糊,眼前的身影渐渐化为当年那个少年模样的影子。
啪!
轩辕宸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笙歌的一举一动,发觉对方出神的空当,他顿时大步向前,狠狠的打落了她手里的利器。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轩辕宸扣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的双眸:“你还想要用自己威胁我什么?放了轩辕煜?放了他们所有人?!”
“我威胁你?”笙歌的嘴角牵起一抹嗤笑,目光落在了地上不远处的那把剪刀上:“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你需要严之,朝局形势迫使你根本不可能在此时动了轩辕煜身边任何一人,严之视燕喜如命,你不会杀,萧离与北戎军的关系你自然明白,他、你也动不了,至于轩辕煜,你从来都了解他的性子,所做这一切,即便不是早有预谋,也料定了他会成全你,对么?”
轰隆隆。
白芒闪过,雷声隆隆。
轩辕宸脸色如同冰川一般,双眸之中渐渐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冰封万里。
“呵...你说的...没错,”轩辕宸的语气虽故作镇定,但双手却是越扣越紧:“所以呢?”
“我只求你...放过我...”笙歌垂下眼眸,泪水簌簌而落,这些本是她的猜测,她希望轩辕宸会否认,希望他哪怕扯出任何理由,没想到他却是认下了。
“放过你?”轩辕宸的双眸逐渐赤红如血:“叶念安!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到头来,你宁可放弃我,也要顾全轩辕煜?!”
轰隆隆!
这一道惊雷恍若炸响在笙歌心头,她浑身巨震,猛地抬起头看向对方:“你、你知道了...”
“很失望,是么?”轩辕宸声音低沉暗哑。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而就在这一刻,所有的震惊、错愕之后,笙歌的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使得她那颗沉到谷底的心渐渐有了一抹希望,于此同时也因这个念头,让她顿时面如死灰。
“怎么,你害怕了?”轩辕宸将她多番变化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目光依旧冷若霜雪,略微勾起的嘴角,一如在醉香楼初次相见时,笙歌所看到的他。
绛紫色的牡丹,高贵神秘的颜色沁着剧毒的光泽。
“你害怕我会因此事而恨他,害怕他失去我这唯一的亲人,”轩辕宸一字一句犹如刀子般锋利却是一刀一刀割在他自己的心上:“你害怕我会因此迁怒与他,从一开始,你就笃定了我是这种人,对不对?”
笙歌发觉自己方才问了一句废话,从轩辕宸之前那句话听来,他定是在那日轩辕煜与她相见时也在场,而如今她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轩辕宸...我...”笙歌张了张嘴,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因为她的确有这个想法过,但其中同样也因自己无法面对而做了这个决定。
所以,轩辕宸如今的种种行为,便有了依据,他的确是生气了,也的确是恨上了轩辕煜。
“你想我与他之间相安无事,我偏不会如你所愿,你想走,想离开我,我偏要将你留在身边,即使得不到你的心,你的人,也只能属于我!”这一席话带着明显的怒气与不可违逆之意,笙歌此时脸上早已白无人色,莫大的惶恐与愧疚如同惊涛骇浪拍打在她的心上。
下一刻,她的意识终究承受不住这些翻滚而来的情绪,绷了这些天来强撑着的那根弦,黑暗瞬间吞噬了她的视线,在陷入一片深渊般的死寂之前,她的耳畔,唯有轩辕宸渐渐远去的呼喊声,与无休无止的风雨声。
“念安!念安!!”笙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所有的心事都随着逐渐安静的周遭而消散,一股说不出的安宁与温暖之感包围着她,纵使处于黑暗中,却没有丝毫不安和害怕。
她深知自己必然是昏死过去了,就如同偶尔也会在深夜熟睡后的梦中知晓自己是在做梦一般的其妙感觉,思绪还在转动,但那些缠绕着她许久的烦恼却好似被人一点点抽去一般令她从未有过的轻松。
“笙歌!”但这个恼人的呼喊声总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两个名字交替着呼唤她,不用去细听这声音,她都能知晓是谁。
轩辕宸...
对不起...
风雨依旧,床上的人儿气息微弱,房门打开,烛火摇曳险些就要熄灭,但很快就平稳下来。
“殿下,药熬好了,”云舒赶回时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离开时偏殿这边的宫女却不见了踪影,询问其他人也不知晓笙歌与轩辕宸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笙歌昏迷一日,药也喂不下去,熬了几碗,生生都给浪费了,面对轩辕宸的怒火,御医也是束手无策,颤颤巍巍扎了几针之后,一个个都是苦着脸从房内走出。
她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笙歌此时昏迷并非是因为绝食之故,而是心中郁结难舒,加之原本身子就不大好,又未得到静心休养才会如此。
这样听来也并非有多严重,但见轩辕宸那副阴沉的神色看起来,倒像是放大了许多倍一般。
云舒不止一次看到轩辕宸无法将药水喂进去而气恼的险些摔了碗,但最终却是强行忍住了火气,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拭去了笙歌嘴边的药汁,动作温柔,像是生怕碰碎了床上昏迷的女子一般。
云舒从未见过轩辕宸有过这样温柔的神色,她的心底酸楚,却只能如此看着,奢望着。
“即便是昏迷了,你还是想要与我作对,还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么?”轩辕宸将这碗药递给身侧的云舒,擦干净沾湿了笙歌发丝的药汁之后,低声询问道。
云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剩下一般药水的碗,心中叹了口气,正要转身重新再熬一碗,轩辕宸却是突然起身走到了她的身侧。
“御医呢?”轩辕宸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云舒连忙道:“还候在殿外。”
“不必熬药了,你在这里守着,”轩辕宸说着,径直出了屋子,云舒愣了许久,直到殿外传来交谈声,她才连忙放下托盘,坐到了床边,耳朵却细细听起了殿外的声音。
“这药喂不下,人又迟迟不醒,可还有别的法子?”轩辕宸皱着眉头,注视着御医问道。
几名御医在这里守候了大半日,从白天待到了晚上,对于笙歌的情况,其实已经了解清楚,只是轩辕宸火气太大,浑身散发出的戾气着实吓人,使得他们有些话根本不敢说出口,但这会儿轩辕宸的脸色看上去平静了许多,白日里虽也发了火,但终究也没真的去罚了谁,想必不会迁怒他们,于是各自想起之前相互商讨之后的结果,便由其中一名年长的御医上前答话了。
“殿下,那位姑娘以前似乎受过重刑...”那年长的御医说着,有些犹豫的露出一个试探的眼神,轩辕宸点头道:“受过宫刑,但也痊愈了。”
“虽说是治愈,但这重刑之下,哪有恢复如初的道理,这姑娘若想要日后留有子嗣,怕是不容易之事,这件事,想必她应是知晓的,”初春的雨夜,天气还寒凉,那御医说完,却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见轩辕宸的眼神明显阴沉下来,他顿时打了哆嗦住了嘴。
“你的意思是,她以后不能有孩子了?”轩辕宸眯了眯眼。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那姑娘自然是能受孕的,只是需得好生的休养身体才行...”御医连忙答道。
“本王问的是,她现在是怎么回事!”轩辕宸没了耐心,语气比起方才的克制重了几分,那御医吓得又是一抖,顿时答道:“这位姑娘身子孱弱,但最主要的却是心里郁结难舒,怕是有心事或是烦恼之事寻不得解决之法,加之受了激,才会迟迟不醒。”
“你的意思是?”轩辕宸其实也料到了几分,笙歌分明是故意逃避他才不肯醒来。
“殿下只需多在她身边说些她开怀之事,将她心结化解,或许...”御医话未说完,轩辕宸顿时怒道:“或许?!”
“微臣无能!微臣对这心病实在束手无策啊!!”几名御医纷纷下跪请罪,轩辕宸紧抿着唇,看着眼底下这几名太医院内最为资深的御医,良久之后,他才收住了怒意道:“即便按你们所说去开解她的心结,并非短时间便能奏效,但她如今既不肯吃药,也喂不下其他,岂不是还没解开心结便饿死了?”
“微臣有个法子!”方才那名年长的御医顿时抬起头道:“这段时日药浴的法子,依旧能滋补她的身体!”
其他几人顿时附和,轩辕宸面色松了几分,沉吟了片刻才挥手道:“去准备吧!”
“是是是!”几名御医顿时如获大赦一般站起身,躬身一拜,顿时纷纷取了伞顺着回廊离开了偏殿。
轩辕宸在几人身影消失之后,目光落在了黑漆漆的雨幕之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如豆,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极为渺小,他的双眼深邃如海,映着星点光辉,渐渐有痛苦蔓延:“笙歌,我竟不知,到底有什么是会让你开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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