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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踏征程(100)

说撤就撤了!胡木兰说对外公布是她和代干的,那就他们干的好了。

她也不是图名声的。

撤就撤吧,可要撤了,突然发现槐子不见了。

巴哥特淡定,没事,去泰城……等着吧。

小道就诧异了,“您有事您交代我去做呀,怎么叫槐子去了呢?”到底年纪小。

巴哥点了点枕头下面,小道不知道什么意思,掀开一看,下面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他有事回一趟胶州,尽快返泰城,不叫担忧。

小道这才知道,槐子这是偷着跑了,“有什么事不能商量了再办?这兵荒马乱的,他一个人。”

林雨桐进来的时候,小道将纸条递过来,“您看,这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这会子混蛋开了。”

桐桐拿过来一看,就跟巴哥对了一眼。显然,槐子是偷着办事去了。

巴哥知道吗?槐子估计没想叫巴哥提前知道,但巴哥要不知道槐子想干嘛,他绝对从巴哥身上顺不走那瓶药。

因此,纸条她收了,“没事,去泰城等着吧。”

槐子胆大心细,身手很好,且熟悉江湖套路,他觉得他去合适,那就这么办吧。

这个事,仅限于自己、巴哥和槐子知道。回去,最多告诉四爷一声。

说真的,这事真没什么心理负担。那些人就是战犯,他们不是平民。

这事不提了,这就回。

药铺这边跟朱光明说了,先不急着露面。便是撤军了,也是一样,不要急于露面。这次的事发展的太快,倭国那边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倭国的间谍必是要跟进调查的。到那个时候,难保不会找出蛛丝马迹来。

药铺停上一年半载的都没问题的,城内百姓用药的事,这个不用愁的。周围的县里本就有药铺,距离泰城又只有半天路程。真不算远,这边没有,自有人会在两地奔波代销售药材。你们可以找人做这件事。但自己就不要露面了。

朱光明一一的应承了,“您放心,没人知道您是谁,这件事知道的就我们几个……”

是自己的人的,回头调离泉城,去别的地方就是了。这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办法了。巴哥心里有数,后续就着手处理。

来的时候半日,回去的时候路上依旧是半日。

几人回来,再没有去客栈,而是直接上山,在山上等着槐子。

这是非等到倭国撤军之后,才能走的。

上了山,就被带到了客院。四爷和一老道在下棋,杨子带着长平在玩耍。

长平一看见人,就立马冲上来,“妈——”

这回没哭,被妈妈抱起来傻呵呵的笑。

四爷就问说,“事办完了?”

完了!

老道就收了下棋的手,“诸位回来了,那就好好歇息,多盘亘数日也是好的。”

少不得要叨扰的。

小道去拉杨子的手,“走走走,带哥去你住的地方,咱们一块睡。”别在这里碍眼。“我哥呢?”

你哥有点事过几天就回来。

然后杨子被拉走了,巴哥早就找方云去了,方云闲不住,在后山帮着庙里种菜呢。

人都走了,四爷才拉桐桐的手翻看,“伤着了?”

没有!翻过墙头落地的时候,手被石头剐蹭了一下。

她挨着四爷,在石桌边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叫长平坐在她自己的腿上,这次却没有说笑,而是道:“我觉得……这一仗避免不了。”

四爷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老爷子曾经就说过,说这个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不知恩谊,只摄于威武,不能对他们有什么好颜色……【1】”

桐桐点头,可见老爷子看人是准的!她嗤笑一声,“从唐时,号称跟咱们学习,可到底是学了个皮毛,装的像个人的样子,可再是披着人的皮,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说着,又小声说起了‘咒’,“巴哥估计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槐子八成是听到我们说话了,拿了东西自己去办去了。现在人应该已经到胶州了。昨儿那么大的事,那边的特派员必是要回胶州商议的。有专列搭乘,他混上去应该不难。这会子必然是在胶州了。”说着,就把屁股上跟长虫了似得不停动弹的长平抱好,给他换了个姿势,这才又道:“咒那个东西……一旦中了,会很痛苦。”

怎么一种痛苦?

“人会变的易怒、暴躁、多疑、偏身体又各种的力不从心……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出现幻觉……”

幻觉一般都跟心里印象深刻的东西或者执念有关。

这些人印象深刻的,除了战场上杀人,看着同伴被杀,还有别的吗?

如果家里的亲人、身边的朋友,出去征战了一次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你磨刀,他疑心你要杀他。你说笑,他疑心你要笑话他。你把这当无所谓的事,可却不知道,他在意了,半夜的时候,他可能会用一把刀砍下你的头颅。等第二天清醒了,他会愧疚、会悔恨,可等间歇性的劲儿上来了,他们依旧会管不住自己。

他们力不从心就上不得战场,可若是在后勤,危害不敢想象。若是被退伍回去,那么受害者不知凡几。

如果一个人成了这样,这不奇怪。如果两个成了这样,也许是巧合。可要是三五个甚至于整个的群体都成了这样,挖掘他们的共同特性之后,就会发现,当年杀了人的只要没死侥幸回去的,都被亡灵诅咒了。

这会叫人心生恐惧!清醒的时候他自己万分痛苦,幻觉来了的时候,跟他有关联的人痛苦万分。

想解除痛苦,除非家里人无法忍受动手杀了这些人。或者是,倭国将其集中处理。若是前者,这些人的家人因着杀了亲人,一生都得在良心的咒里活着。若是倭国由政府出面处理,便是不杀,只集中关在一起,这就相当于叫这些人在里面自相残杀,还不如一人给一枪来的痛快。要是这么做了,这些人的家人得憎恨,国民心里得有怨气。

反正不管怎么做,这都是个解不开的咒。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这些人清醒的时候意识到不对,然后选择自裁。如此也好,就当是以死谢罪了。

可人的脾气变化自身很难察觉,察觉的只是身边的人。

如此的结果就是,一个个的必要遭受刀斧加身、妻离子散、恐惧害怕……桐桐这是不仅要讨回人命债,还要为那些失去亲人的很多很多的正在经历种种的痛苦的家庭,讨要这份债。自家的人经历过的,都该叫对方再经受一遍。

“杀人很简单,若是双方在开战,炸了船就是了。”桐桐这么说着,就又无奈的一叹,“可大局这个东西,确实是不得不考虑的。这个时候叫这些人都死了,这是不智的。”

嗯!不说找个了。先吃饭,吃完饭洗澡,洗完澡睡觉。好好的歇几天,看看槐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一等就是七天,七天之后,一个挑夫大哥捎了话上来,槐子回来了,在山下,他就不上来了,只说在山下等着。

既然槐子回来了,那咱就回家!

山下又繁华了起来,惨案确实是死伤了不少人,但那一晚上的报复行为叫更多的人知道,咱也不孬。

巴哥问槐子,“事办完了?”

是!办完了。

槐子笑着应着,伸手把长平接过来掂了掂,“瘦了!”说着就怀里摸出一包糖来,长平抱在怀里就乐。

四爷拍了拍槐子,没多问。

办完了,那就走吧!

一行人就跟许多的远行人一样,架着马车,一路西行。

这一行人,确实是走的不快,再加上天越来越热,晌午这会子,真就没法赶路。

槐子觉得长平这么一路跟着,可怜的很。路上遇到点什么特色吃的,就想给孩子买。可桐桐觉得其实还好,以后怕是很难有机会这么慢慢的看各地的风景人情了。

前面眼看要出齐鲁地界了,巴哥也放松了一些,“……都说齐鲁……自来出响马,咱这一路……还算太平。”

是啊!确实安安静的,没见土匪。

谁知道一脚踏出齐鲁省,进了豫省还没半日工夫呢,糟了,遇到土匪了。

这天也是一样,早起天不大亮吃了点就上路了,到了十一点多,热了,刚好路过一小村子,村口有凉棚,今儿就在这里歇上半日的工夫,到了下午三四点之后,再动身也不迟。

在凉棚里歇那半日都没事,结果三点半一动身,走了一个来小时,前面就是木桩子拦路,紧跟着一群光着膀子的人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棍子,跟拐杖似得拄着。脚上就是草鞋。除了鞋子,这些人穿的也就一人一条裤子,大裆裤,用草绳当腰带就那么绑着。裤子上补丁摞着补丁。从那光着的膀子看的出来,这一个个的,瘦骨嶙峋的,脊梁杆子清晰可见,肋骨一根一根的。

这会子人家拦住了路,被挡在这里的不仅有自家,还有好几拨行人呢。

被拦住的人里,最前面的那人应该附近的人,操着当地的口音,“俺是三里屯的,东庄的秃子是俺亲舅舅……”

这么一说,此人就被一扒拉,推过路障,摆摆手,叫这人滚蛋了,并不打劫。

下来是个牵着毛驴的汉子,这汉子说话结结巴巴的,“……俺是十里屯的,俺以前……以前常从这里过,不信……不信大哥们去问茶棚子的刘三,我回回都在他那喝茶……”

“爱他娘的喝茶就喝茶去!”土匪里裤子补丁少的这个站出来,“你要走,可以放你走!咱们要财不害命,你可以走,但是毛驴你得留下。你放心,留下毛驴,就是交了你往后一辈子的过路费了,你往后再走这条路,有俺们撑腰………没人敢拦你!”

槐子抱着长平在马车车辕上坐着呢,长平看的津津有味的,还掀帘子,叫妈妈出来看。

这一路行来,这孩子添了看热闹的毛病。

林雨桐伸手将这小子接到马车里了,他还不咋乐意。趴在车帘子边上,从缝隙里往出看。

四爷轻拍这小子的屁股,怎么这么大的胆子。那是土匪打劫,不是街上打把势卖艺的!

长平屁股一扭,烦人家打搅他瞧热闹。

林雨桐跟着凑过去,低声问长平:“好看吗?”

好看!

哪里好看?桐桐看过去,就见这汉子可麻溜了,将手里牵着驴的绳索扔给土匪,扛了毛驴身上驮着的麻布袋就要走。

等等!眼看着人过去,土匪出言叫住了对方,“你这麻袋你装着啥?”

“没啥?”

没啥!没啥你扛着就跑?他上下的打量,然后指着麻袋:“放下!”

这汉子没动。

土匪上前就推,这一推,那汉子一个没拿住,麻掉掉地上了,紧跟着,就是一声‘闷哼’。这一声出来,包括土匪在内的人都不言语了,看着麻袋,而后再打量那汉子。

土匪拉着麻袋,慢慢朝后挪,挪到路边距离那汉子有些距离了,这才出声道:“没想到啊,兄弟你还是个狠人呀!”掳人的勾当你都干呀!听那闷哼声,这里面的是个女人呀!

这人还没说话,麻袋里的人开始挣扎,哼哼着,双腿应该是被绑着,那么踢腾的姿势有点奇怪。

栓子才要摸家伙,槐子和小道同时拉住了他。

咋的了?

槐子轻声道:“傻了呀!咱们这有三匹马,之前在凉棚的时候,那边一定有人传讯了,咱这车上有女人和孩子,一看就是肥的流油呀!那你说,他们想法子赶紧捞一把大的,利索的把那不值几个钱的打发了,却在那里死磕,为啥的?要真是没点目的,那这土匪是不是蠢了点呀!”

栓子愕然的一身,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一码事。这是等着咱们去救人呢!

那这人……身份有问题?

槐子点头,八成是了!

林雨桐先把孩子搂回来塞给四爷,这才掀开帘子,看向那汉子,“你!对!说的就是你!你麻溜的把这些土匪给我打发了,戏演砸了,回去告诉代,要盯着就盯着,派个好手来!你们这把戏玩的,我都没脸看!”说完,她唰一下放下车帘,真他娘的能成精。

这汉子顿时楞在了当场,麻袋里的人也不挣扎了。

没法子,这汉子看向落在最后面,最不起眼的那个土匪:“叫你的人把路障挪来,快!”

七手八脚的,路障清理干净了。马车哒哒哒的继续往前走,土匪们都窜了,一会子就不见了踪影。这些人就是附近的农民,看那样就知道是没伤过人命,专抢外地人的钱财。

一会子工夫,路上就剩下那汉子和麻袋里钻出来的女人了。

女人问:“现在怎么办?”

这汉子垂头丧气,“走吧,回去发报给老板,实话实说吧!”

女人松了一口气,“我就说,这个林三娘是吃人的鬼……混到她身边,那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弃命长呢。回去也好,大不了被训斥一通,省的在林三娘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遭殃了。”代收到回报的时候直揉额头,叫人请了胡木兰来,“我对此人的了解,应该还是不够全面。此人的做派……叫人有些一言难尽。”

以为她会留下这个明面上的钉子,可谁知道一出场就给怼回来了。这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看破别说破呀!哪有这么行事的?

胡木兰看代:“你觉得有看着的必要?”

嗯!必须的!不说别的,只说她这样的手段,“若是跟什么人走了,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再把刀锋对准咱们怎么办?哪怕是她无此心,但是我一直认为,一些不能为咱们所用的特殊人士,都应该留意。如今是战乱不断,若不是战乱,这样的身怀特殊技能的人,都该在警署备案。”

这话有道理吗?如果不针对林雨桐,只针对类似的群体的话,这话是有道理的。

胡木兰就看代,“那你的意思呢?想怎么办?”

“你派人吧!”代看胡木兰,“一则,你对她了解,知道她的软肋在哪,能对症下药。二则,你的能力即便不如她,相差应该也不多。三则,她便是发现了,也会卖你个面子的。派去的钉子只要不打发回来,她能留在她附近,这就算是成功了。”

胡木兰苦笑,“果然……干一行是不能有朋友的吧!”

代没有说话,只这么看着胡木兰。

胡木兰起身,“知道了,我会办的。我手底下还有个仙草,回头我会备案,列为绝密。”

好!

代看着胡木兰出去了,当天晚上就去了金陵一处不起眼的私宅,见了几个神秘的人物,而这些,就不是胡木兰能知道的。

………………………………………………

这点事,林雨桐就当是个小插曲,叫孩子看了一场热闹,就完了。

除了这次的土匪之外,一路还算是太平。眼看穿过豫省了,真就不急了。刚好走到秦豫晋三省的交汇处了,相传这里有大禹治水劈开的三道山门,又有崤函之塞在此地。四爷就说,咱不急了,歇几天,难得路过,得瞧瞧。

当然了,关键还是,桐桐和方云都来例假来。

如今天热了,遇到这事那是真遭罪,当真是极其不方便的。

在镇子上住下来,方云和桐桐带着孩子,反正不出门了。四爷和巴哥他们,正好去转转。

因着这个地方是三省交界的地方,消息灵通。这天方云去个厕所回来,面色都变了,低声跟桐桐道,“几个从晋省过来的客商来打尖,我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他们好似是说,东北的张……被倭国人给杀了。”

什么?

“说是火车给炸了。”当真是胆大包天,“但就是不知道消息真不真?”

应该是真的!此次齐鲁的事,舆论沸腾。张因为部下引倭国人入泉城的事,只怕也是恼恨的很。他此时必是跟倭国人不睦的,再加上,必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只是咱们消息滞后,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如今人要是真没了,那么东北那边的新当家的,在国仇家恨之下,怕是不会再打了,还是会响应金陵政府,促成国家一统。

方云靠在床边,看着蹲在地上拿木棍练笔划的长平,也不无忧虑,“倭国人狼子野心……”侥幸不得的。

是啊!侥幸不得!

四爷和巴哥他们回来的时候,再一次确认了,这事是真的。

这事出的,把四爷好容易升起的一点兴致又给打没了。又在小客栈里歇了三天,这就动身,继续赶路。

从这里走半日,就进了秦省境内。

童关的城墙,远远看的见。桐桐一把抓住了四爷的手,然后看四爷:有没有觉得,咱们来过。

是的!来过。

这一刻,他们都好似看到一对男女,漫步在城墙上,那个画面一闪,就又不见了。

没给他们多想的时间,巴哥就过来了,“……两条路能走,一条是……坐汽车,从童关到长安,隔一天……一趟车,早上出发,晚上能到。”

当天能到?

对!

“还能怎么走?”

“坐船!不过……如今天热,是涨水期……若是遇到大雨……不太安全……”

林雨桐抬头看天,沿路得过二华县,那里是山,山区的气候不好说,局部暴雨说来就来,危险还真说不准。要是换个季节,她总觉得应该坐船走一趟的。

四爷一看桐桐的样子,就知道她拿不准。因此就跟巴哥道:“那就坐汽车,明儿一早走。”

成!就是贵点,一个人少说得十块大洋。

栓子觉得这很便利,还道:“若是一直通汽车,其实也不算偏……”

怎么说呢?如今这世道,汽车公司今儿能办,明儿又不能办了,说不准的事。遇上了就坐吧,也没更多的选择。

就是咱家这三辆马车,咋安置?

巴哥将马车给药铺送去了,之后要运药材之类的,这玩意还能用。或是人过去的时候,给捎带过去就行。

就这么的,又糊弄的歇了一夜,天不亮就起来,坐客气去了。

这车瞧着模样怪怪的,跟一截车厢按上了汽车轮子在路上跑似得。孩子可兴奋了,就愿意坐在前面的位置,看开车的司机。

车上又没有玻璃,就那么敞着车窗。视野是相当的开阔,但土路,塘土飞扬的,车碾过去,那个滋味,别提了。

长宁身上的白色土布褂子,都成了黄色的了。什么叫满面灰尘,看看彼此的脸就知道了。路况不好,颠簸的很,座椅又硬,颠的人屁股疼浑身疼。

太阳一出来,那真是晒的都没处躲去。三四小时一停,下去方便吧!基本都是男人出门,很少见到带女人和孩子的。因此,桐桐和方云上厕所,那当真是不容易。

至于吃的喝的,路过城镇也停,有点什么买点什么,胡乱的对付一口算了。

长平是一天除了鸡蛋,啥也没吃。鸡蛋和水,这孩子凑活了一天。

天黑透了,到站了。实在是累了,也别到处跑了,就在车站边上,找个住的地方吧。

客栈就是院子,屋子倒是有。洗漱不太方便,但是擦洗一下是可以的。

洗漱完了,咱吃饭吧。菜蔬这些,晚上就算了。

问小二有啥吃的,小二粗声大气的,“有馍有红辣子有米汤,要不,咱还有粘面,美得很。再要不,一人来一碗搅团……”

行吧,都有什么,一样来点,咱都尝尝。

一端上来,这个粗犷呀!

第一反应,不适应!

四爷先抓了馒头,除了馒头,其他的吃的看着就觉得黏黏糊糊的。他吃不了黏黏糊糊的东西,馒头油辣子米汤,这个就能凑活。

桐桐问人家,“有啥菜没有?”

“菜没有了!”关键是晚上了,没想到还有客人呢!他就说,“有葱有蒜,还有蒜苗,要不,我拿些来。”

这个吃了晚上都不用睡了,烧心!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咸菜也行。”

哦!那有呢,芥菜疙瘩,我去端去。

长平怎么吃的?给孩子用米汤泡了馒头,夹了一筷子咸菜在碗里拌了拌,有点味道就算了。许是一天没吃正经饭了,就这点东西,他给吃的香的。还看着他爸手里拿个夹了油辣子的馒头香的很,想上去咬一口。

这个辣,真不能给你吃。

真就是胡乱的吃了,胡乱的喝了,然后要了三间房,这就睡吧。

至于明天去哪,怎么安排,到了明天再说。

结果第二天起来,就听说药铺里有人来接了。正跟巴哥在外面说话。

四爷和桐桐起身,还得先弄孩子,人还没出去呢,就有一辆军车过来,一个一身军装的人,手里拿着文件夹,说是来见林先生的。

林雨桐从屋里出去,对方递了东西过来,“这是翠山的使用契书,请您过目。”

她接了过来,想着这张桥办事还是靠谱的。

行!有这东西就方便多了。

对方并不停留,送了东西转身就告辞了。到底从谁手里怎么搞到的,林雨桐就不知道了。

小小的客栈,弄的人家老板很紧张,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们这一行才好。

巴哥这才介绍长安的掌柜,“杨先河,杨先生。”

林雨桐跟人家握手,对方笑着很亲热,“我是天天来问问,看看你们会不会到。可算叫我接到了,马车在外面,咱就走吧。”

巴哥低声道,“杨掌柜安排的地方在城外,就在翠山山脚下,紧靠着山。先在这里住下再说。上山的路还得修,准备工作就得些时日,咱人先过去。”

行吧!一切听指挥。

一辆敞篷的马车,拉着一车的人和行礼。出城的时候,在城门口吃了一碗羊杂汤,一人俩烧饼,这就是今儿的早饭了。

孩子嚼不动羊杂,但是羊汤泡着烧饼,泡软了,他吃的可好了。

一出城,城外瞧着当真是荒凉一片。这个季节,各种的杂草,护城河里,水生的芦苇把护城河都快填满了。那野草顺着城墙根长,城墙外皮上,满是青苔的痕迹。

往前走,坑坑洼洼的土路一直往前。坐在车上朝远看,不远处散落着村落。这些村落难见砖瓦房,都是土坯子茅草顶。路边的庄家地里,快熟的麦子黄中带绿,一眼忘不到边。

在地头抽旱烟歇息的庄稼汉,蹲在地头,靠在歪七扭八的榆树上,见了有人路过,抬起头来,迎着一行人来,再目送一行人走。

等看见远远的河岸上的柳树,铺排在宽大水面上的长桥,桐桐又觉得熟悉了。

杨先河就道,“这就是霸桥了……始修于秦穆公时期。”

四爷低声教长平背诗,背的是李白的《忆秦娥》,告诉孩子诗里的‘年年柳色’,说的就是两岸的柳树。

过了桥了,长平回头去看,然后吐出一句:“不好看!”

是啊!年久失修的桥梁,来往的行人并不是衣着华服在赏柳,而是一个个衣衫褴褛,满面土色的奔忙……不缝盛世,这景都变的不好看了。

在马车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孩子被颠簸的睡了两觉之后,到了杨先河给提前准备好的地方。

这是一处距离镇子二里路的小村子,村子的田地紧挨着翠山了,沿着村子的路往里走,就是上翠山的捷径。

村子的最外围,盖了几个土坯房茅草顶的院子。每个院子也就是两间屋子一间厨房,里面就是土炕木头桌椅,厨房的那一套,铁锅粗陶瓷的盆碗也都置办齐全了。

杨先河先不好意思,“……之前给发了电报来,按照要求,准备的只能这样。跟城里是没法比的。城里宅子不难找,其实安家很合适。我的意思是,要是觉得不行,林先生带着孩子我另外安置……”

不用!

林雨桐站在院子里打量,“我觉得挺好的,这地方安静。”

是!特别安静。不仅安静,环境还特别好。不远处就是山,一片葱茏的山,山下是泛黄的小麦田,山上的山泉叮咚而下,从门前流过。这里不如平原地开阔好种庄稼,但要说环境好,还就这里了。

桐桐看四爷:“你说呢?”

四爷主要是考量,对方把自家安置在这里,首先考虑的一定是安全。

杨先河也不瞒着,“我就是这个村里的人,我家那口子,是镇上的人。这个村里,八成都是我家同族的。咱家药铺里的伙计,包括收药材,简单炮制药材的,甚至是运输的人员,一半都出自这个村子。可以说,家家有人在铺子里有营生。如今要修路,在山上要盖厂子……哪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果然!这里很安全。

此人说着就笑,“镇上的公署,是我婆娘的堂哥。这镇长是我婆娘她表哥,我岳家那是镇上的大家族,姻亲多的这一片都是……差不多村村联络有亲……”

巴哥朝四爷点头,确实如此,杨先河一说这情况,巴哥就觉得这地方合适。可以说,只要是外人来了,这地方就不可能藏的住。亲缘关系加上利益关系,咱就能编制出一个绝对安全的网子来。

四爷就道,“咱们先安顿,回头设席面,咱们请客。”

杨先河松了一口气,能应承就好。

他这会子才叫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个小伙子,“都进来帮忙,这是东家。”

大人忙大人的,杨子牵着长平的手,跟不敢进门的几个孩子说话。长平没有同龄的玩伴,这会子孩子群里几个光溜溜啥也没穿的孩子。一个个滚的跟泥蛋蛋似得,站在边上盯着长平看。

长平却盯着一个孩子抱在怀里的小奶狗。小奶狗小小的,黄毛,额头一撮子白,他走过去抬手摸小狗狗。

大些的孩子不敢跟杨子玩,大概觉得有距离。七八岁的男孩子光屁股跑本来谁也不害羞的,但是这会子了面对一个穿衣服的同龄人,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挤在一块嘻嘻哈哈的,但就是不敢上前来。

可还小的孩子,并不知道中间的差别。长平要摸人家的小狗,摸了一下,再想摸第二下的时候,人家孩子躲了一下,没摸到。

长平拿了糖给人家,那孩子一把拿了,结果一个不小心,手一松,小奶狗掉地上了。狗狗在地上翻滚两下,汪汪两声,当然是摔不坏的。长平赶紧给抱起来,狗狗灵性的不行,奶凶奶凶的朝他汪汪,并不是很乐意叫不是主人的人抱。

那孩子终于想起他的狗狗了,赶紧把糖塞到嘴里,然后一把抢过他的狗狗。

才抢过去,就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狗蛋,你个怂娃,一条破狗,抢啥抢。家里正养不起呢,留在家里也是饿死的命,谁愿意养还不赶紧送过去……”

狗蛋并不懂妇人这一串的东西,只是抱着狗狗不撒手。

桐桐听见了,赶紧过去,“孩子们玩呢,叫他们玩嘛。”

这妇人尴尬的笑笑,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讷言的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笑了笑,看院子里的方云正抱柴草去厨房,忙道:“我家有劈好的柴,我抱些来先用着……”

不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马上就来。说着话,利索的跑走了。

杨先河在院子里听见了,就问帮忙搭建柴房的一个小伙子,“憨娃,刚那是谁家的媳妇,咋觉得面生?”

这个憨娃愣了一下,“早前不是叫叔你回来喝喜酒,你没顾得上吗?那个媳妇是个寡妇,草滩那边撑船的钱娃子不是涨河的时候淹死了吗?剩下这孤儿寡母的,我五婶去娘家听说有这么个人,叫那边给说媒,说给我大满哥了。那个狗蛋,就是钱娃子的娃,寡妇娘改嫁,给带来了,说好了,不叫改姓,还得姓钱才答应嫁过来的。”

这样啊!杨先河就问:“是本地的媳妇吧?”

“是吧!你听她说话,肯定是本地的。”

那就好!只要是本地的,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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