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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223)

鳌拜是奔着杀莽古尔泰去的,但莽古尔泰也是沙场宿将,刀一挡,顺势一滚,只胳膊被砍伤了,人却暂时没事。

费扬果心说,还不如这么死了呢!如今这怎么着呀?

果然,皇太极大骂莽古尔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果然是豺狼的心性,朕多方优容于你,你却这般行事。朕还是太蠢,怎敢信你?你为了邀宠连你的亲生额娘都敢杀,还有什么不能不敢干的!”

把这个不能提的事又重新提了起来!

莽古尔泰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用没受伤的手臂指着皇太极,嘴唇抖动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难堪的又何止了莽古尔泰,还有代善。

当年莽古尔泰的额娘富察衮代,虽以私藏钱财的罪名定罪,但其实,据说还是跟代善有染。这个真假不好辨,但当时检举的人是那么说的。这种事最怕的其实也就是莫须有三个字。后来阿巴亥还是跟代善有染。当年努尔哈赤还活着的时候,其实没把代善如何。

可代善很清楚,当年没事,如今旧事重提,未必不会没事。

这个狩猎一结束,代善就叫了儿子到书房,“以后要听话……不可再肆意!”

可岳托是宁肯听皇太极的,也不愿意听他阿玛的。在岳托和硕托这哥俩的心里,代善就是那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后爹,你不听别的女人撺掇要害我们哥俩就不错了,能这么好心?而后直接转身走了。

代善:“……”一个人坐在书房,而后写了一个折子,说这个四大贝勒共同理政,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如今不同过去了,皇上雄材伟略,我就不去给您添乱了。

折子上上去,皇太极直接给批了。

庄妃给斟了茶过去,就笑道:“该叫姑姑给二哥哥送些厚赏去。”

皇太极点头,点了点庄妃。是啊!这三个参政的贝勒,一个死了,一个废了,一个退了,好说不好听呀!既然如此,代善就该厚赏。

他就瞧见庄妃把他批过的折子压在最下面,然后叫了苏麻去传话,“跟姑姑说,可着宫里的好东西只管给大贝勒送去。这赏赐,你得亲自跑一趟。跟大贝勒说,皇上很生气,也很伤心,说是兄弟相互扶持到现在,大贝勒这一退,皇上觉得是他没做好……”

苏麻马上应了,见了代善,把话说了,“……皇后娘娘和庄妃娘娘说,若是身体不好,就先养着,等到养好了,还得您回去。要不然,皇上真该伤心了!”

代善心里明镜似得,先给赏赐,再说身体不好,等养好了再回去。啥意思呢?就是皇上怕人家说呗。皇上这是跟汉臣接触的久了,也喜欢‘□□三请’的戏码了!行!再上折子,再祈求要退,如此再三,那压在最下面的被批复的折子才被发下来。

夜里了,书房里灯火通明,皇太极靠在榻上,揉着额头,庄妃问说,“又头疼了?”

皇太极叹气,“朕做了该做的……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庄妃就道:“那皇上再给二哥哥些恩典就是了!也确实该给个恩典了。总是贝勒贝勒的,二哥哥也很尴尬,尤其是费扬果已然是郡王了,二哥哥还是贝勒……”

是啊!这个时候,非给个大大的恩典,叫人知道,朕是赏罚分明的。

于是,转脸,代善就被封为和硕礼亲王,世袭罔替。此为大清第一个铁帽子王!

在代善被册封为世袭罔替的亲王之后,莽古尔泰的伤情骤然恶化。费扬果奉命去看望莽古尔泰的,这家伙是自己在找死,身上本身就有伤,却整日里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喝醉了就在府里大骂皇太极过河拆桥。

费扬果扶起了他,“五哥,皇上一没有问罪,二没有撤掉您的职位,三没有削去您的爵位,只是令您闭门思过,养好身上的伤……不过是责骂了几句而已,多大点事?您又何必如此呢?”

他喝醉了,然后看着费扬果,“他说我杀了我额娘!”

你是杀了你额娘。

莽古尔泰咧着嘴,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是啊!我杀了我额娘。我额娘……恨我呢!她说了,要接我走了……她要接我走了……”

是把那些陈年往事给勾起来了,心里存了愧疚,估计也是夜夜不能寐吧。莽古尔泰喝酒从来不节制,离不了酒了,这东西未尝不是用来麻痹他自己的。

他觉得,莽古尔泰是活不长了,回去却没多话,只把看到的都告知了。反正整日里那么喝,再加上身上的伤,真就是活不长的样子。

可他却不知道,有人临死还总是会干出点事。而事情的起源,他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是巴林撺掇起来的。

巴林此时坐在莽古济的面前,“感谢公主能来见在下。”

别酸文假醋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本公主出来偷摸见你,倒是想听听你想干什么!

巴林笑的依旧温和,眼睛眨巴着纯然的光,“小子来是告诉公主,莽古尔泰完了。公主的消息滞后,怕是还没听说。”

那么大的雪,消息没那么快。这小子的消息可能是从大明来的,但莽古尔泰完了就完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从他杀了额娘,她跟莽古尔泰这个弟弟的关系就不再了。

巴林就道:“您说没关系了,就真的没关系了?您跟皇太极交恶,在敖汉部又不能掌控什么,对大清朝廷已然是无用了。不仅无用,甚至是有妨碍的!您很清楚,您的丈夫愿意亲近皇太极,但并不愿意亲近您。您在部落里四处插手,叫他们极为防备。您留在部落里的意义,对朝廷已经失去了!不仅失去了,您已然成了一颗绊脚石!如果能合理的废黜了您,那敖汉部必然对皇太极感激不尽,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帮助你们大清朝廷。如果舍得您的命,那您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说完,直接起身,就要走人!

“站住!”莽古济哼笑一声,“小子,把话说完也不迟。”

巴林就回过头来,看着莽古济就笑,“您现在在必死的局里!一旦莽古尔泰死了,您的死期就不远了。不仅是您,还有您的儿子,您的女儿……都难逃厄运。当然了,您可以自请和离,回盛京去。如此,便能保住命,保住你的孩子……”

这真不是坏话!她真要这么选择,巴林不会再废话。

可显然,莽古济不是这么想的,“我走了?那岂不是便宜了敖汉部!”

果然,她跟敖汉部结仇了!不会主动认输离开的。

巴林就道,“那就看您能不能翻盘了。”

翻盘?什么意思?

巴林沉默了一下,就道:“……我跟您讲个故事。”

莽古济坐回去,想听听这小子怎么说。

巴林就道:“有那么一个女人,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很不幸,这个女人的丈夫意外死了。这个女人带着儿子改嫁给另一个更有权势的男人。这个男人南征北战,征服了不少部落,也娶了不少部落里的女人。她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她善解人意,她吃苦耐劳,这个男人在最艰苦最艰难的时候,是她陪伴的!她陪着这个男人南征北战,陪着这个男人运筹帷幄。她在后宅的地位不是最高的,但她一直是最得这个男人心的。这个男人建立了国家,她在后宫份属第一人。而就在这个时候,各种流言蜚语纷至,说这个女人跟男人的儿子有染……于是,还年少不成熟的女人的儿子,受不得这些诽谤的言辞,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说完,他就看莽古济,“您听懂了吗?”

莽古济没有言语,巴林直接走了。

而莽古济回去之后就写了一封信给莽古尔泰:听说你要死了,在你死之前,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一件事,事关额娘。额娘被你所杀,但也不完全是被你所杀。可恨的是那些流言蜚语!我跟你保证,额娘当年并未与代善私通,这是有人要拿下代善,又恐攻击代善太过于明显。于是,针对额娘,也把脏水溅到了代善身上。这件事,去查谁跟额娘交恶,刻意针对额娘是查不出什么的。你该查那个时间,谁在针对代善。

信到莽古尔泰手里的时候,都已经是年关了。

这个已经不来往的姐姐突然叫人送信来了,莽古尔泰几乎是颤抖着手将信给打开的,一看之下,他蹭的一下坐直了!

谁针对代善?

当时代善是太子呀!谁是最终的受益者,便是谁针对代善。

除了皇太极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皇太极啊皇太极,你才是杀了我额娘的罪魁祸首!

他带着几分癫狂,是的!就是这样的!要不是他算计,我怎么会杀了我额娘?他马上叫人请德格类,“叫他来……快快快!”

德格类还以为是他不行了,要做最后告别呢,结果莽古尔泰把信给德格类看,“去请皇太极来,就说我不行了……有话跟他说,!”

你要干什么?

“报仇!给额娘报仇。”莽古尔泰就道,“我要给额娘报仇。”

“闭嘴!”德格类抬手摸了摸莽古尔泰的额头,“这是伤口又恶化了,开始发烧了。烧迷糊了吧!你养着吧,别异想天开了!”他顺手就把那信扔到炭盆里,转身走了。

可莽古尔泰是真敢干的,除夕这一天,他叫人去请皇太极,“就说我想见皇上最后一面……”

除夕这一天,那么些人在宫里,皇太极能不答应吗?

不仅他去看,走吧!兄弟这么多呢,都见见吧!省的说朕刻薄寡恩。

费扬果跟在最后,还心说,莽古尔泰怎么还玩起这一招了!不过还真有用,要是临死跟皇太极忏悔一翻,看着他的功劳,还有替皇太极兜住的面子,他的儿子再不济也能得个亲王的爵位。哪怕不是世袭罔替呢,可这意义不一样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这么想的。

可德格类心里害怕呀,害怕还偏不能说,毕竟他也不知道莽古尔泰到底要干什么。一路提心吊胆,到了莽古尔泰府里,莽古尔泰光着膀子跪在外面,身后背着荆条,“奴才听有些汉人说什么负荆请罪!奴才不知道该怎么请罪,就学了来!”

说着,就拿了边上的酒杯,举过头顶,“奴才是个莽撞人,如今要走了,要去见父汗了,回想这干过的事,只有后悔的!奴才犯的罪多了,到那边得跟额娘请罪,求皇上您别叫奴才再带着对您犯的罪离开!您不喝了这杯,奴才就跪着不起,叫奴才就这么去吧!”

这么多人面前,皇太极一把接过酒杯,然后去扶莽古尔泰,“这是做什么?好好养着,来年开春就好了……”

“奴才好不了了!”莽古尔泰不起,又拿了另一杯酒,“奴才的身体奴才自己知道,有今儿没明儿……”说着,就又大口的喘气,“您喝了奴才这杯请罪酒,叫奴才安心的上路吧!”

皇太极一脸的无奈,眼圈都红了,“你我兄弟,哪有过不去的!朕赦你无罪,既然你这般恳求,这酒朕喝了……”

费扬果看着莽古尔泰,看着莽古尔泰盯着皇太极手里的杯子目不转睛,在皇太极的酒送到唇边的时候,他看见莽古尔泰嘴角勾起了一丝快意的弧度。

我艹!疯了吧!他喊了一声:“不能喝!”话一落,人冲了过去,一把撞掉皇太极手里的杯子。

怎么了?

“有du!”

怎么就说有du呢?

不用人说,没看见莽古尔泰瞬间疯狂的表情吗?

费扬果一脚将莽古尔泰踢远,然后护着皇太极,“快走!”

谁知道这府里埋着什么!

他一路护着皇太极的御辇往宫里赶,却不知道御辇里的皇太极嘴角蔓出几丝血丝来!他用帕子给擦了,刚才酒刚碰到舌头,就被撞翻了。就那一点,连同嘴里的唾液一起咽下去,竟是中du了!

他把血丝擦了,到了宫门口,费扬果问:“您没事吧。”

没事!幸好你撞的及时,“去带人,控制去正蓝旗!将其解散,分散在其他七旗之中。这事除了你,朕谁也信不过!”

是!

这事紧要,他去安排去!

却不知道皇太极进了宫,就找了极其信任的御医,把其他人都打发了,才叫太医号脉,“如何?”

中du了!

太医的手都抖了!

皇太极问说,“可要命?”

暂时无碍,到底影响到哪一步,他也拿不准,“只是……身子怕是不如以前康健了。”

“把嘴闭紧,除了你我,朕不想叫第三个人知道。”

可即便瞒的再紧,林雨桐还是知道了!大清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大明过去的!尤其是自家这边炮制好的药材,过去的量更少,但基本都是皇家贵戚在用。

她的面前,此刻摆放着两份东西。一份是皇宫里采购药材的清单,一份是来自刘舟的情报,莽古尔泰竟是要du杀皇太极。

单看第一份药材采购清单,就觉得别扭。可要是结合第二份情报,林雨桐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皇太极中du了!

那边太医的水平如何,林雨桐不得而知。不知道,她就不能判断,他的解du方法是否是对的!是能压制呢?还是能彻底解了?不知道这一点,林雨桐就无法根据这个药材,去反向推理,对方到底是中的何种du药。

她请了四爷到后头来,这事得跟四爷说一声。

四爷明显的愣了一下,“中du了?”

是!林雨桐就道,“是!我从这里面无法判断中了什么du。对那边太医了解的也不够!这解药看你怎么去解了,有些解药本身就是带着du性的,可能解了这种du,但是解药却给其他身体器官造成了一定的损伤。若是如此,怕是他的寿数也一样未必有多长。”

四爷就道:“……记载上,一直有一种说法,就是莽古尔泰确实是意图du杀皇太极。”且是跟莽古济密谋的。

莽古济和莽古尔泰就是死于此事的!可莽古济并没有离开敖汉部呀,这怎么还发生了。林雨桐摇头,她只知道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因罪,他们这两支后人从黄带子被降为红带子了。所以,历史的真相已然不可追,可有些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她就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家是有什么遗传的病症。”

对于后世一些说法,说是皇太极是因为海兰珠死了才一病不起,而后病死的,她是不怎么信的。皇太极肯定是偏爱海兰珠的,但在前期,应该跟孝庄的关系还行!庄妃是生顺治帝生的晚,但是在顺治帝前面,人家生了三个女儿呀!生育相对来说,很稠密的!

要不是她一直不生儿子,科尔沁又何必送海兰珠入宫呢?

四爷就道:“若是他身体不好了,身边却有个强势且政治敏感度很高的女人,你说他会怎么想?”

不敢宠,不能宠!

“是的!”不敢宠,不能宠!

所以,要想验证皇太极是不是真的中du了,只看他后宫的风向就知道了!若是从此越发的捧着海兰珠,而远了庄妃,那么他们的猜测就是真的!

可这是以后的事了!但而今来说,确实是个机会!皇太极必然要解散正蓝旗,将其插进其他七旗之中,那么,这就有一段时间的混乱。

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期,拿下敖汉部,就能叫锡尔呼呐克所率的察哈尔部朝东扩张一大步。

林雨桐赶紧去研磨,四爷提笔给锡尔呼呐克写信,边写边跟桐桐解释了一句:“……历史上确实是出现过短时期的七旗,随后就又重新建了正蓝旗!”

可后来的正蓝旗,跟之前的正蓝旗,依然是彻底不同了。

四爷点头,谁能想到,这事又出了。

“谁也没料到。”林雨桐就说,“有莽古济做内应,敖汉部拿下来应该不难。可拿下来之后,莽古济绝对不能留在蒙古,这个女人的权力欲太盛。若是蒙古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一样会抛弃蒙古,重新跟皇太极联手。”

“只要她肯配合拿下敖汉部,接下来的事,先不急!看锡尔呼呐克想怎么处置,再说其他!处处指手画脚,会叫人家不舒服的。”

也是!

是啊!莽古济没的选了!帮着察哈尔灭了敖汉部,自己有的活!可若是不帮着察哈尔,察哈尔大不了不动,可自己却死定了。皇太极派的人只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况且,敖汉部会救自己呢?还是会二话不说将自己绑起来,然后交给皇太极,只要不牵扯他们的部落。

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答案!

那么,就对不住了!

在草原上的雪才刚刚有融化的迹象的时候,一夜之间,察哈尔吞并了敖汉部,巴林独掌敖汉部,才算是在蒙古有了自己的势力。

这边还没稳下来呢,莽古济跟锡尔呼呐克请求:“我还有一个儿子,能把你的女儿许配给我儿子吗?”

锡尔呼呐克才要应允,巴林就闯进了帐篷,“阿爸,这恐怕不合适。”说着就看莽古济,“您看这样好不好,我给您送到新明去!新明有政策,凡是他国皇室,只要有些贡献,在新明依旧享受原来的待遇。您看信王妃,她还是您的妹妹呢,也是大清的公主,她在大清是可以接触政务的。每旬给皇上上一次折子,只要言之有理,皇上都会批复的!”

可若是如此,我的女儿们在大清还能活吗?

巴林就道:“您可以给皇太极上折子,就说自请联姻新明,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联姻?

是啊!联姻。巴林给他出主意,“新明的皇室,还有一位皇叔未曾婚配。”

不都圈了吗?

“没有!”巴林就道,“圈了的是藩王,血缘早远了。那位皇叔是万历皇帝的皇子,朱常浩!被册封为瑞王,是新明皇帝的亲叔叔。一直没成婚,也没就藩。后来撤藩之后,也就没有藩地了。但他们在京城都有王府,不过是都不爱管事就是了。”可待遇也没低呀!“而且,年纪相当呀!那位王爷只比您小一岁。”

再合适没有的婚事了!

您这一联姻,他皇太极疯了吗会难为你那俩女儿?

啥也没失去,一样的尊荣富贵,也有争取权利的机会,还能庇护您的子女,上哪找这美事去!

巴林信誓旦旦的,“您别担心,我这就给那位太子殿下写信,帮您促成此事!”

春暖花开,启明难得的有个好心情,帮着额娘摘些开了的玉兰,结果就被送来这么一封信。信看完,他直接扔给年哥儿,“这个巴林,亏他怎么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年哥儿看完扔给郑森,郑森哈哈就笑,“瑞王都四十五六了吧,非拉人家出来联姻吗?”

说的是啊!就说这小子损不损。

年哥儿问,“那怎么着呀?应还是不应呀!”

应吧!启明拿了摘好的花,“我去说吧。”估计能把我娘惊着。

可不是嘛,这是一般的惊吗?她犹豫了一下,就看四爷:要真这么干,皇太极得被气的吐血!

四爷挠头,这都叫嘛事!

他能说啥,心里默默了念了一声:曾祖父啊曾祖父,您气量大,气着气着,大概齐就气习惯了。

“那就这么办吧!”四爷定下来了,他说启明,“你给巴林去信,叫他把人送来,一定得护送进京。”

成!这个儿子去办。那瑞王那儿……怎么说呢?人家瑞王一直任性,皇爷在世的时候,那都任性的很!安家费照拿,大婚的银钱一文都没省,可就是不给你成亲,人家那亲爹都纵着呢。这么逍遥自在了大半辈子了,非拉人家出来联姻。

这位公主可是已经二嫁了,而且,前后两任丈夫以及丈夫的部族,都因为她而灭了,儿子就怕,您这一说,他得去哭皇陵去。

四爷:“………………没事!这事你娘会处理的。”

桐桐:“………………”

启明愣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倒也是!”

桐桐:“………………”过分了昂!人家要是不答应,我还能捶他一顿吗?

然后启明走了,四爷也走了,给桐桐留下一篮子玉兰花。而后桐桐不得不叫人请瑞王来一趟。

瑞王在府里玩的挺开心的,虽然没有正妃,但伺候的丫头还是有俩的。虽然侍妾没生育,但没关系呀!没子女好呀,没子女爷没负担呀!爷有亲王的俸禄,爷看戏听曲,爷弄一群伺候的,咱掷色子!不许赌博那咱就不赌博,赢瓜子核桃,这总没事吧。

宫里说得重农,那咱种一府的各色果树算不算是重农呢?下面的人说,皇后都亲自种菜呢。

哦哦哦!这个咱也种,那个黄花菜,韭菜,种一茬就行,开春了自己就长出来了,多省劲的。还有那池塘里,我不是养鱼种藕着呢吗?不算吗?不仅藕算,鱼也算吧。

而且,我还养鸡!养鸡可美了,没事咱自己在府里还能玩斗鸡,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潇洒。

他觉得这个皇帝侄儿很不好惹,人家对宗室也不热情,那咱就别碍眼,乖乖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只要不忘了我的俸禄,那宫里把自己忘了都没事。

盼着人家忘了他呢,结果宫里又给宣召了。

嗳!每次去宫里,就给上刑一样。虽然人家也没把咱怎么着,但就是不乐意去。磨磨蹭蹭的,可还是到了。

见到的不是皇帝侄儿,而是皇后侄媳妇。

这个侄媳妇可了不得呀!那些高级将领都是她训出来的,就问谁现在敢扎翅?!

皇上侄儿最多是骂人,这位脾气上来了,估计会打人。可别说什么自己是长辈,这俩把长辈往眼里放吗?连皇上他亲爹的脸皮都快被扒拉下来了,能在乎自己?

因此,他可乖了,就问说,“您找臣有事呀?”

也是堂堂的王爷,这么小心干什么?不至于的!

她尽量和蔼又委婉的道:“是关于您的婚事。”

瑞王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婚事?!”自己过不了几年就五十了呀!五十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你们想起关心我的婚事了?

这个林雨桐得说清楚的,早前关心过呀,人家就是不成亲!皇爷都没勉强,那可不就由着他嘛!

因此,她就道:“我们也是想宠着皇叔您的,想叫您随心所欲的,对吧!但是呢,这不是国事需要吗?”

干嘛?叫我联姻呀?为啥是我呢?我多大岁数了!就算是宗室不丰茂,可也不一定得是我呀!桂王和惠王家的孩子不都长大了吗?怎么不用他们去联姻呢?

“这主要是……主要是是年纪合适。”

瑞王的表情都凝固在连上了,“年纪合适?”老姑娘了?二十几了?

林雨桐:“……”

“三十几?”

林雨桐:“………………跟您年纪相仿,只大一岁而已。”

四十六了?!瑞王差点愤而起身,可到底是忍住了,“哪里的公主留这么大年纪?”

大清的。

瑞王的脸色更不能看了,大清的公主嫁人嫁人再嫁人,人家当家常便饭,不用问也知道,这位是再嫁之身,甚至是再再嫁之身。

这表情,林雨桐都不忍了,就道:“要是您不乐意,就算了!”

瑞王倒是愣住了,问说,“你们应承人家了?”

林雨桐就把事情说了,“事情有些麻烦!其实可以扔过不管的……”

但这么着,就没人敢投奔新明了,是吧?

林雨桐点头,是这个道理,“但也不算是应承,联姻也不一定是非您,是蒙古那位世子先提的,我就问问您的意思。您要是真不愿意,这事就算了。”

那不联姻了?

“也不是!”林雨桐就道,“远宗总还有些吧!像是朱运仓的哥哥,那是个老鳏夫了。不行的话册封个王爷,不说世袭几代的事,先把这一码事过了再说。”

这些人肯定会感恩戴德的!可为啥不用呢?瑞王心里叹气:肯定还是觉得近宗靠谱吧!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当年我那父皇在世的时候,也不是没说过我们!以前呢,不知道啥意思,这几年,年纪大了,也慢慢琢磨出点味道了。有大明在,我们就逍遥一天!没大明了,我们屁也不是,是吧?”

是这个道理。

“我一直以为,大明江山是铁打的铁桶江山,可这几年看下来,胆颤心惊,感情咱一直是坐在火|药桶上的呀!”他说着又是一叹,“那咱还是得保大明的,对吧?拿那么些俸禄,屁事不干,就跟信王似得,也就这点用处了。成吧,联就联吧,只是联姻……”又不是绑着我上她的床,想想也没啥要紧的。别人虽说可能笑话咱娶了这么一个妇人,但是呢,“大清国的皇长子算是我的女婿了吗?跟皇太极算是亲家了吗?”

林雨桐:“………………”你要去信把皇太极叫亲家,他真会吐血两升的。

以为说不通的事,结果瑞王应承下来了,还自我安慰了一下,觉得能有豪格这样的女婿,有皇太极这样的亲家,感觉还不错。事就算是妥当了。

谈妥了,等仇六经的送来消息,说是莽古济公主已经入了咱们的地盘了,洪承畴又另外派了人往京城送了,四爷才写国书,叫朱运仓再跑一次,“联姻之事,这次还是咱们提为好。”

朱运仓就笑,“是!臣这就跑一趟。”

于是,皇太极的面前就摆了三份东西:第一份是科尔沁送来的消息,由于莽古济的出卖,敖汉部被察哈尔部吞了。第二份是自己派去缉拿莽古济的人送来的折子,他们一直追到蒙古跟新明的边界,没有追到莽古济,她跑了!这个撺掇莽古尔泰弑君的女人,跑了!第三份,是新明送来的国书,国书上说,大清的长公主莽古济入新明,说是看上了新明的皇叔瑞王朱常浩,非君不嫁。又说这位瑞王如何如何的好,说瑞王从未婚配,言辞里竟是觉得未婚的娶了三婚的,好似吃了多大的亏,不是太乐意!但是长公主执意如此,又牵扯到两国关系,朕就觉得,算了,咱们还是再联一次姻吧?

皇太极看了好几遍,感觉新明这位帝王小人得志的样子都能从国书上透出来了。这个事,怎么回呢?

敖汉部的事现在不能提,这个话题太敏感,提了不明智。

而莽古济撺掇莽古尔泰要谋杀自己的事,能说给新明的皇帝吗?也说不成呀!这是家丑,说不得的!

前两个都不能提,那你说,有什么理由不叫莽古济嫁到新明。

若是不答应,那莽古济还是会留在新明,而后会出卖大清的消息,以换取在新明的公主待遇。若是如此,那大清可把脸丢到家了。

他轻咳一声,一声接着一声,看着桌上这份国书愣神。

庄妃留在边上,给他拍了拍脊背,就道:“其实,您不用作难!算起来,新明的那位太子,今年都十四了,婚事也该提了。不若皇上先提,愿意以公主许之,看他们怎么答?他们若是答应,那莽古济留在新明便是。咱们并不吃亏!若是他们不答应,那不愿意联姻的罪名不在咱们身上。不过,臣妾料定,那边必是不肯答应的。既然不答应,那为了不撕开两边的脸面,他们一定会把莽古济送回来由着您处置的。”

平时她也是这般的有事就说的,可谁知道今儿说完,皇太极的面色一变,抬手就将茶盏拂了下去,厉声呵斥,“出去!”

庄妃明显的愣了一下,而后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还听见皇太极斥责伺候的人,“这里是御书房,书房重地,不许再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苏麻低声问庄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庄妃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叹气道:“那位新明的皇帝太气人了!”皇上显然是被这位气着了。

苏麻捂嘴轻笑,带着几分促狭。

庄妃轻斥道:“笑什么?没规矩。”

苏麻忍俊不禁,“格格,您知道哪种气最气人吗?”

嗯?哪种的?

苏麻就道:“……您要是打扮的柔美了,关雎宫那位可就真比不上您了!您忘了上次您穿了一件月白的袍子,站在那位的身边……当时就把她比的变的脸色……”

不许拿姐姐开玩笑。

本来就是嘛!苏麻扶着庄妃往后头去,低声道:“奴婢是觉得,咱们皇上跟那位新明的皇上就有点这个意思了!说起像,其实奴婢觉得挺像的,可如此相像,却偏偏比不过,可不生生得把人气出毛病不可。”

这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她‘嘘’了一声,“禁声!最近这几日,都小心着呢,把咱们的人都看顾好,不得再乱跑了。”

是!记着呢!

可一日一日再接着一日,皇上不上永福宫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去关雎宫。

哲哲在皇太极晚上去正宫歇的时候问了一声,“是庄妃惹您生气了?她是好脾气的人,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要么,臣妾设宴,给你们做个和事佬!”

皇太极变了脸色,“不止庄妃是你侄女,宸妃也是你侄女。朕不去宸妃宫里,你从不言语,只几日不去庄妃宫里,你就急了!你是正宫,把心放在当中间吧。”

都不早了,直接起身走了,又去了关雎宫。

这怎么话说的,连哲哲也有了罪过。

庄妃突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皇上这绝不是一时发脾气。

她不出宫门,自我禁足,一日一日都在琢磨这个事。然后她悟了,她觉得,问题是出在她老爱出主意这件事上了!处处都显得能耐了,皇上并不见得喜欢。

苏麻揪着手里的帕子,“格格,现在怎么办?”

庄妃看了她一眼,“慌什么?不去操心那些事才好了,在宫里怎么消遣不是一天呀!这么着,你去请十四福晋和十五福晋进宫来说话,就说我想她们了。”

多尔衮和多铎的福晋都出身科尔沁,血缘关系复杂,跟她们亲近又有什么坏处呢?

苏麻低声道:“您还有心请人玩乐,也不想想怎么挽回皇上的心。”

挽回男人的心做什么?一个做帝王的男人,他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等我能通过十四福晋和十五福晋,把多尔衮和多铎笼络住的时候,不用咱们去讨好,皇上也会回来的!

所以,傻丫头,别羡慕关雎宫里我那位姐姐,她是个蠢的,由着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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