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带兵在位于张小六,陆知州近前十丈之外停了下来。
其左右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首,抬手提枪,点指二人,质问道。
“张小六,陆知州,尔等乱臣贼子,无端犯吾水域,杀吾水卒,眼中可还有王法?是欺吾一里江无人乎?”
先前张小六和陆知州还不明白,这个一里江水神抽了什么风,如今听到其子年华的这番说辞,当即两人对视一眼,便什么都想通了。
张小六此时,暗中腹谤:虽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那个李轻候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造反这么大的事,都能弄得人尽皆知?
这下好了,他们还没走到牛氓山呢!便被这里的江神,水军给拦住了。
不过其转念一想,如此行事,到也像是李轻候的作风。
他和陆知州与其初次见面,人家就和盘托出。
走漏些许消息,也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抛却楼兰关不说,整个西北,谁又能抗衡李轻候的十万大军呢?
眼下其兵马,就驻扎在昊灵山外,何去何从,张小六也不知。
说不得过些时日,人家就要开拔到牛氓山了呢!
凉州是西北的,西北可不只有凉州。
十万大军行进,楼兰关距离昊灵山不足千里,这么大的事,若说楼兰关守将不知情,张小六打死都不信。
但至今为止,他也没收到有兵马赶赴李轻候大营的消息。
要知道他手下的燕子们,这几天除了负责给老嘎子,胡九娘调养神魂外,便是被他派了出去,满凉州的打探消息呢。
正当张小六琢磨这其中各个关窍,隐情的时候,陆知州于一旁却是对着年华回话道。
“到底你我是叔侄一场,我不为难你,你要么将你父叫来,要么随我为大军分水开路,若是你一意孤行,妄想阻挡,李帅大军天威,休怪陆某手中刀,不认人!”
陆知州说完,甭管年华是个什么态度,张小六先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陆知州见此,低头小声对着张小六以真气传音道。
“此般情形,你再首鼠两端,也是无用,不如拼一拼。
成了你我从龙之功,不成等情势明朗一些,咱们再反水,虽然有遭人唾弃之嫌,但在短时间内,加官晋爵,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凉州天高皇帝远,咱们的未来,全靠你我手段而已!”
陆知州此言,虽然直白,但是却颇有道理,张小六听后深以为然。
凭心而论,他现在对于大楚的先帝,太子和三皇子,李轻候都没什么好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亲眼所见,吴家村的惨剧发生。
现在吴家村,村民的残魂,还在凉州城隍司的监牢中呢!
似这种事,是仅发生在凉州,还是大楚全境皆如此?
太子,三皇子,李轻候,张小六现在一个都得罪不起,夹缝中求生存,其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相比于他们而言,张小六,陆知州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但其心中自有计较。
刀俎和鱼肉,并不是永远不变的。
对于陆知州的言论,年华的回答很简单,其长枪一挥,在陆知州同张小六传音入密之时,已然命令身后的三百水军,结成军阵,随他一起对付张小六和陆知州二人。
年华的谋划,若是碰到先前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其还真有可能中招。
但有了李轻候军营演武的教训,张小六一见他带了三百水军,如何能不注意军阵之事。
这三百水军的阵型刚刚拉开,方才同陆知州谈话时,张小六顺着自家十指滴到地上的诸多血珠,便派上了用场。
刹那间数十名虾兵蟹将的背后,皆出现了“张小六”的身影。
血替化身,虽然实力只有张小六本体的十分之一,且已经被赋予了缩地成寸,这一轮,无法再使用其他术法了。
但对付这些,被人以特殊手段,催化,点灵,启智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瞬间便有几十名虾兵蟹将被做掉,年华想要布置的军阵,直接被打乱得体无完肤。
看着年华错愕,震惊的眼神,张小六语重心长的劝道。
“回去吧!叫你父来此,这个江湖,对于你来说,还为时尚早。”
“杀!”
年华闻言,长枪一指,座下怪鱼摇头摆尾,直奔张小六,陆知州冲了过来。
其身形刚动,张小六便以缩地成寸之法,人影一闪,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右拳狠狠轮起,以万钧之力,一举打在了年华坐骑怪鱼的头上,瞬间将其整个身子都砸在了江底泥土之中。
这条怪鱼,着实不凡,万斤之力砸头,都没把它砸成一团烂肉。
此时其甚至还想在张小六的手中挣扎一下。
“回去吧!”
张小六看也未看怪鱼一眼,其再一次语重心长对着年华劝说的同时,右拳当中饱含粟米千斤咒的鲜血,与怪鱼如同烂泥一般的头颅血肉,混合在了一起,附近的江水都被其染成了红色。
“国本交替,事关大楚千秋,年华虽是一介异类草莽,但也愿为此不惜此躯!”
年华神情激动,言谈之间,提枪直奔张小六的面目。
只是其不曾想,张小六身形再度一晃,此时已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其右臂一挥,神色淡然,一记手刀正中年华的后颈,年华顿时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放下武器,不伤尔等性命!”
张小六在年华将要跌倒之即,一把将其身躯拉住,反手扔到自家的肩膀上。
此时其脚踏怪鱼半截尸身,环顾四周,轻声话语出口之时,眼神扫到哪个虾兵蟹将,皆无不默默丢下自家兵刃垂头不语。
“该当如何?”
陆知州见此,纵身来到张小六面前,询问道。
“去水府,看看老鲶鱼还要儿子不?”
张小六说罢,陆知州点点头,二人起身,一同向一里江水神府方向赶去。
一众虾兵蟹将,见张小六把他们的少主都给带走了,且生死不知,哪里还会在此久留?
四下相互看了看,不知是哪个带头,便也一同追张小六,陆知州,往自家水府方向而去了。
只不过他们去则去矣,江底方才扔下的诸多兵刃,这些虾兵蟹将,却是无一个将它们重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