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神印玺在手,张小六即刻便开江辟水。
香火相比于法力,还是很珍贵的,张小六动用水神印玺,自然是用法力。
“渡江!”
在张小六以水神印玺,于一里江中,分开一道十余丈宽的陆地时,铁塔当即,大手一挥,率先纵马渡江。
只是西北多风沙,江底长年累月的沙石淤结,别说马走在上面了,就是人走,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没行多远,更是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
好在有张小六和陆知州两个修行者,以及十个实力相当于法脉境的军官帮衬,方才没有出现军卒,军马,陷入淤泥之中,身亡的事例出现,但大军行进的速度,却是大大减缓了不少。
“奔雷”不亏是良驹,行此等泥泞之地,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张小六坐在上面,甚是平稳。
其侧眼旁观,见铁塔的脸色不太好,便纵马赶了过去。
方才铁塔虽然是第一个渡江的,凭借其座下的良驹,也可视这泥泞江底于无物,但作为一军主将,其自然不能弃这些军卒不管。
故而他方才行进到一半,便调转马头,靠水壁而行,来回往复,穿梭于渡江军卒之间,亲身指挥。
遇到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他皆单臂将其连人带马,瞬息间拉拽上来。
“铁塔兄弟,勿要烦忧,此间之事,都怪我考虑不周。
以往下水,有水浮之力相助,并不觉得江底之路难行,今朝分水,方才会使大军陷落其中,进退两难。”
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却能宽慰人心,给一众军卒留下好印象。
再者将责任揽到自家的身上,也能给铁塔一个台阶下。
如今情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皆是因为铁塔方才渡江太过于莽撞所至。
他一个主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的士卒,低阶军官,哪个敢犹豫不前?
又因为铁塔的坐骑是宝马良驹,行泥泞江底,如履平地,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无人的时候,其都已经冲到江中心处了。
此时跟随铁塔一同渡江的骑兵,早就是进退不得,深陷其中了。
毕竟让军马掉头,可比让人掉头,困难得多。
十丈宽,一里长的大道,对于五千骑兵来说,还是太过于狭窄了一些。
“小六兄弟,不必多言,你我皆不熟水战,一时疏忽,情有可原。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渡江的要紧。
你能否把水道再开大一些,也好让咱们的兵马,多一些回旋余地。”
对于铁塔的提议,张小六不是没想过,但他刚一想到,便被其自己给否决了。
“以我的法力,倒不是不能将水道,开得更大,只不过水道拓宽了,周围分出来的水墙,掌控力相对也会减弱。”
张小六说罢,向着周围数十丈丈高的水墙,下巴轻轻抬了抬。
铁塔虽莽不傻,其顺着张小六的指点,看向水墙过后,也不再提让他拓宽水道的事了。
先前张小六下水,没把自家的腰牌带回来,也不见一里江水神跟随其前来拜见自己,只拿回来了一里江水神印玺,铁塔便知道,这一里江水神,心中有鬼。
若是在大军走水道过江的时候,数十丈高的水墙,一举压下来,铁塔自问,其自身肯定是不惧的,但是他带出来的军卒,估计瞬息之间便会全军覆没。
能有这等本事的,自然是一里江水神府的人。
张小六有此顾虑,那必然是一里江水神还没死。
铁塔不去问,一里江水神如何了。
只要能完成李轻候的军令,其他小事,其皆不在意。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不好下水,水下的情形,铁塔具体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张小六也是带回了水神印玺,为他们开江辟水了,如今这点小困难,跟其这个大功劳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里江,只有一里,一里之距离,纵然难行,也到底有限。
他和张小六都不熟水战,了解这个情况的,自然是一里江水神。
但是其在交出自家的水神印玺时,却并未提醒张小六,或者提醒了张小六,而张小六却没有提醒铁塔。
不管是哪种情况,其目的都是为了延缓他们大军行进速度。
但铁塔现在心中有数,一里之距,纵然能够有所延缓,但对于大事影响,也是杯水车薪。
故而他此时,便也不去计较那些旁枝末节了。
正当铁塔,要重新巡查渡江军卒的情况时,忽然间自其身体左侧上方十丈的水墙之中,探出来一个美人头颅。
铁塔见之,皱了皱眉头,想到刚才张小六的提醒,以为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要动摇水墙,淹死他们大军,便准备立马摘下马鞍上挂着的弓箭,一举射杀了她。
“将军且慢!”
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人,铁塔不认得,张小六却是认得,其正是一里江水神年章之女年蕊。
张小六料想此女,应该不会做什么蠢事,因为方才看她的模样,也是对于自家的小娘,兄长,夫婿都颇为关心。
用五千凡人军卒的性命,跟他们一家子的性命做交换,在年蕊看来,可未必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铁塔现在对于张小六还是很信任的,其见他阻拦,便收回了取弓箭的手臂。
这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在铁塔心中,从自身的硬实力,手段上来比较,其根本没将张小六,陆知州,以及什么一里江水神放在眼里过。
纵然是在昊灵山中,见到了,那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除晦司官差尸首,也是如此。
“大侄女,你不在府中陪着如意郎君,来此做甚?”
“张叔叔说笑了,我大哥醒来后,颇为懊悔,想当面给您赔罪,但身子又不十分爽利,便让我代替前来了。
本来为了避免叔叔误会,侄女我还想等大军过了江,再现身和叔叔一叙的。
但看大军好似不习惯水道行进,便想着助叔叔一把,也算是为我那兄长,尽一份心力。”
“哈哈……大侄女这般有心,那便多谢了,还请速速施法,助叔叔一臂之力!”
对于年蕊所言,张小六是半点不信。
年华的脾气,先前张小六已经见识过了。
若是他能够这般轻易改变态度,那之前张小六或许,也不会放他一马了。
其父更不会任由他带领江中所有水军,肆意折腾,阻拦张小六和陆知州了。
张小六猜想,年蕊此行,多半是她自己的主意。
上一次他们见面时,张小六便觉得她颇有自己的主意,同乔生的婚事,纵然没有他和陆知州插手,王天骄多半也拗不过她。
至于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张小六此时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其也不怕她有什么鬼主意。
因为在张小六和铁塔对视一眼,点头出言同意让年蕊施法时,陆知州已然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怀抱佩刀,拭目以待。
纵然年蕊此时依旧是大半身子,隐藏在水墙里,只露出来一个头颅和两条手臂。
但张小六依旧相信陆知州的实力,若是这年蕊敢耍什么花招,其绝对会赶在她把头缩回水中逃窜之时,结果了她的性命。
对于这一点,年蕊看了看身旁的陆知州,其自己也是深信不疑。
好在她此行本就没什么坏心思,倒也不用为此烦忧。
其闻听张小六同意后,也不耽搁,径直朝着底下水道,吐了一口清风,那些深陷泥潭的骑兵脚下,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轻轻托举上来。
待他们全部被托举出来,脚下距离江底水道,大概有一两寸的时候,那些泥泞不堪的沙石水道,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坚固的土地。
这一次军卒,军马,再在上面行走,可是不用担心,有陷落之危了。
“叔叔,诸事已毕,侄女先行告辞了,此乃是将军腰牌,如今归还,还望叔叔和将军,莫要怪罪于我父,我兄。”
年蕊言罢,一挥手,旁边水墙之上,便分出了一道水柱,托送着铁塔先前投江的那枚腰牌,至其面前。
铁塔见此,看了张小六一眼后,伸手接过腰牌,没说什么,直接打马过江。
“些许小事,我又怎会放在心上?侄女请回,他日归来时,这枚水神印玺,再归还于你父亲。”
年蕊这般迟迟不走,便是在等张小六归还,其手中的一里江水神印玺。
但此时张小六都这般说了,她也没得奈何,只能微微一笑,冲着张小六象征性的道了个“万福”,便缩入水墙之中,返回水府了。
陆知州见此,便落到了张小六的身边。
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张小六便将手中的一里江水神印玺抛给了他。
“老陆,我可是听从你在江底的话,方才铁了心跟着李帅干的,所以这一里江,开江辟水之事,你当居首功,水神印玺自然也是交给你保管。
放心!日后见了李帅,我一定据理力争,为你请功!”
张小六言罢,直接催马,追赶铁塔,过江而去,丝毫不给陆知州反驳,推辞的机会。
陆知州手里捧着水神印玺,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这是张小六再怪自己,于江底之时,擅自做主,同年华搭话,表明他们的立场,让其和自己,都暂时没了退路。
这一里江,事关凉州万千生灵生死,没有水神印玺,仅靠那老鲶鱼一家子的本事,短时间内倒也能够维持住现状。
不过一旦被有心人知晓,施展什么术法作乱,或者来个预料不到的天灾,所造成的杀孽,因果,可都得算到他这个持印人的头上。
虽然持有一里江水神印玺,风险颇大,但好处也不少。
若是在陆知州持印期间,一里江风平浪静,那这其中功德,也都大半算在他这个持印人头上。
玩笑归玩笑,张小六将印玺给了陆知州,便是把赌的机会,让他自己把握。
因为玉儿的事,其自然是需要功德,香火的,但是为了功德,香火,能做到什么地步,愿不愿意赌上自家的几世性命气运,就看陆知州自己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