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崎岖不平，一辆车开过去，尘土飞扬，董玉紧了紧脸上口罩的边角，嫌弃地走进一栋居民楼。
102。
“扣扣扣——”
听到敲门声的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走到门口，“谁呀？”
“是林朗奶奶吗？我是她的同学，我叫董玉。”她尽量让语调听起来比较温柔。
“朗朗同学啊，快进来，”老人家马上打开门，笑得一脸和蔼，“朗朗她不在家，昨晚就没回来，说是去同学家住了。”
将近70岁的老人佝偻着腰，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头发早已花白，身子骨还算凑合。
听到林朗不在家，董玉心思转了转，她被林奶奶请进屋，坐到客厅。
两人坐下聊了会儿后，林奶奶笑呵呵地去厨房给她切水果了。
董玉找着机会进了林朗的房间，她在书桌随便翻了翻，都是书和卷子，没什么特别的。
枕头下露出的一角吸引了她的目光，董玉把它拿出来，随便看了两页，发肿的脸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她把本子揣到包里。
“朗朗同学？”是林奶奶出来了，董玉正背对着老人家。
既然找到了有价值的东西，董玉也不打算装了，直接摘掉口罩，回头。
“哎哟，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林奶奶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还不是您那好孙女干的！她整天和一帮流氓混在一起，还在学校里霸凌同学，”
董玉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这是我的朋友吴芊悦，你看看这些伤，都是林朗伙同别人一起打的，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我求求您，好好管管她，别让她再欺负我们了行吗？”
“啪！”盘子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水果掉的满地都是。
受刺激的林奶奶捂着胸口喘粗气，嘴张得很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我，孙——”
对面的董玉还在喋喋不休地控诉着林朗的恶行，直到林奶奶面容痛苦地倒在地上，她才有些害怕，打算赶紧走。
“救——”林奶奶虚弱地朝她伸手。
“跟我可没关系啊，是你，你自己身体不好。”董玉神色紧张地从老人的身体上跨过去，跑了。
…
哈立医院急救室。
门口蹲着一个人，头低低地垂着，双手死死地抓着头发。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林朗害怕极了，她什么也不敢想，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
终于，有人出来了。
医生走向那个蹲在墙角的孩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暂时抢救过来了，你家大人呢？”
林朗想要站起来，蹲了太久，腿不听使唤，“没有，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就行，我奶奶她，她到底怎么了？”她扶着墙起来，通红的双眼不安地看着大夫。
“依她现在的状况，大概率是冠心病，需要做ct和造影进一步确认，”
医生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奶奶的情况很不乐观，一旦确诊，我们的建议是尽快上支架。”
当了几十年的大夫，他见惯了人生百态，可当看到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还是忍不住酸涩，这一老一小，看着不像富裕人家，手术费怕是都有些困难。
“好，我做，马上就做，检查对吧，我去缴费。”平时的冷静半点都没了，她慌慌张张地道。
…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林朗手术费大概需要八万多，当然最后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但现在需要她把手术费全部交齐。
林朗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家里虽然有部分积蓄，但都被奶奶存起来了，取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姜栀，我奶奶需要手术，八万五，你——”林朗话没说完。
“哪个医院？”
“哈立。”
“先不用担心缴费的事，林朗，你把诊断书发给我，我马上来，你放心，奶奶会没事的。”
医生看她的样子，以为没借着，更可怜她了，这么小的孩子谁会借给她几万块钱？
十分钟后，这位医生收到院长的消息，让他去会议室。
他一进去有些懵，会议室里坐着的他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好几个都是平江有名的心脏专家。
院长让他调出患者黄秀芬的资料，手术会由他来做，现在需要再商讨一下手术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匆匆赶来的姜栀奔过去抱住林朗，“林朗，你放心，我外公联系过院长，会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负责奶奶的手术，她一定会好好的。”
林朗绷不住哭出声来，她像是回到了那天，无助到了极点，只能看着那个面容丑恶的中年男人淫笑着一步步靠近她，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
瘦弱的她根本无法反抗，如果不是奶奶及时赶到，她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地狱。
两个人紧紧抱着，姜栀无声地安慰着她。
——
姜栀陪着林朗在手术室外等着。
终于，灯灭了。
手术很成功，林奶奶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家属每天只能探望半个小时。
松了口气的两人才打算告诉梁小芮，她呀，一哭起来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停不住，就没马上叫她来。
姜栀正要打电话——
“怎么了？”林朗见姜栀的面色不对。
姜栀想要把手机藏起来，却被她夺了过去。
页面是学校论坛，顶端的帖子是《年级第二对她不可说的二三事》。
内容是几张照片:
——梁小芮又和他单独出去了。
——我们会有以后吗？
……
最顶上的一张是:有句话我很想问她，如果“他”是个女生呢？
帖子的评论已经有了上百条:
“这真是林朗写的吗？好劲爆啊。”
“铁打的年级第二除了林朗还有谁，我跟她一个班，这字一看就是她写的。”
“好恶心啊，以后我上厕所都得避着她了，成天穿的就跟男生似的，真变态！”
“先可怜可怜梁小芮吧，要是有个女生对我有这种感情，我要膈应死。”
不堪入目的评论一条接一条，一旁的林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厄运好像从来都不肯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