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周边有三道防线:
居庸关~古北口~马兰峪~大安口~喜峰口。
昌平~顺义~密云~蓟州~遵化~三屯营。
香河~玉田~丰润~迁安~永平。
按照朱棣迁都北平后规划,负责保卫京师内线安全的是京军三大营,即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共十四万六千人马,是大明帝国的王牌军,五征漠北的中坚力量。
负责保卫京师外围安全的是上直二十六卫,共七万五千人马,也是一支劲旅,战斗力仅次于京军三大营。
如果这两只部队战斗依然还在,借皇太极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到北京打劫。
从嘉靖道长起,这两只部队就沦落为渣渣军,成了京中权贵的杂役,充斥其中的尽是些没落世家子弟街头混混地痞无赖,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敲诈敲诈小商小贩还行,真要真刀实枪打仗,跑得比兔子还快。
嘉靖道长就是曹雪芹笔下贾敬的原型,整日和一帮道士胡孱在一起,明朝的灭亡就是他种下的祸根。
贾珍的原型就是万历,乌进孝的原型就是努尔哈赤。
扯远了。
袁崇焕望着桌子上的沙盘发呆。黄台吉的进军路线无非三条。
最西边的路线,由古北口入关,直插密云、顺义,直抵京师,这一条路线距离很短,只有二百里。
中间的路线,由马兰峪入关,攻下蓟州、通州,直逼京师,这一条路线距离更短,只有一百二十里。
最东边的路线,由大安口或喜峰口入关,攻下三屯营、遵化、蓟州、通州,围困京师。
如果这三条路线都设防,手里的十来万人马根本不够用。
袁崇焕拿不定主意了,请示朱由检。
朱由检问道:"如果你是黄台吉,你会怎么打?"
袁崇焕沉思良久,说道:"我会兵分两路,同时在大安口和喜峰口叩关,攻下遵化以后围攻蓟州,然后斜插通州,围攻京师。"
朱由检:"为什么不从马兰峪或者古北口入关?"
袁崇焕:“劳师远袭,最怕归路被断。如果不拿下北京外围的遵化、蓟州、通州三座重镇,就去围困北京,除非北京不战而降,否则就是找死。"
朱由检:"一人之心即是天下人之心,黄台吉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你既然是这么想的,黄台吉也必定是这么想的,先清扫北京外围,他才敢围困北京。
黄台吉围困北京的目的也并非攻下北京城,而是逼迫朕召天下精兵勤王,然后他好歼灭勤王军于北京城下。朕偏不上他的当。
北京城内粮草充足,光蕃薯和土豆都够吃一年了,城防又坚固,又有孙承宗、徐光启、赵率教守城,黄台吉半年八个月都破不了城。
你等诸将,休以朕为念,各自守好各自的城就够了。部署兵力完全不必围着保卫京师打转。"
袁崇焕和朱由检想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不敢说出来,更不敢那样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黄台吉是来打劫的,不是来消灭明朝的,明朝那么大个,他黄台吉吞得下去吗?就算吞下去了,也会把他活活撑死。
袁崇焕很欢快地说道:"皇上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圣明天子!有皇上撑腰,臣定教黄台吉那厮好好长长记性。
依臣的主意,还是仿照宁锦之役的打发,凭坚城,用重炮,黄台吉来攻城,就用炮打他,不来攻城,就跟他耗着,耗到他粮草断绝,人困马乏,再出城与战。"
朱由检:"就是这样的。黄台吉此来,一是抢劫,二是杀人。坚壁清野使他抢不到东西,据城坚守使他杀不了人,只要做到这两条,黄台吉就慌了神。"
有了朱由检的理解和支持,袁崇焕放开手脚大胆布置。
派何可纲六千人守喜峰口,配备六门红夷大炮,打完最后一发炮弹后,退守三屯营。
派张弘谟四千人守大安口,配备木龙虎一百二十七门,灭虏火炮二百零六门,抵抗到最后,退守通州。
这是两员猛将,堵住皇太极必经之路,能造成重大杀伤。
派左良玉三千人守马兰峪,配备虎蹲炮三百一十五门,抵抗到最后,退守蓟州。
左良玉也很善战,驻守马兰峪可有效策应喜峰口何可纲,大安口张弘谟。
派祖大寿带领一万五千人坐镇通州,派满桂率一万五千人坐镇顺义,派曹文诏率五千人坐镇昌平。
通州——顺义——昌平,三角鼎立,足以护卫京师。
其余诸将和蓟镇将领驻守香河、玉田、丰润、迁安、永平、滦州、房山、良乡各县,唯求自保。
部署已定,交朱由检核准,朱由检欣然同意。
孙承宗、徐光启带领内阁、六部通宵达旦地忙碌。朱由检前后六次过问,京郊各县的老弱妇孺撤离完毕否,安顿妥当否,指示不要使一人遗漏下来,落到黄台共手上。
留下来的六万四千精壮汉子编成"救国义勇军",发给长枪、大刀、梭标,每营一百人,头领为营佐,共有六百四十营。
朱由检亲自到西郊检阅救国义勇军,六万四千名汉子乱哄哄挤在一块,没有一丁点队形,身上穿的衣服五花八门。
朱由检脑壳疼,这样的乌合之众上了战场就是送人头去的,能打什么仗?
这时候正好卢象昇上书,说在宁夏练了五千兵,请求带到京师勤王。
朱由检欣然同意,八百里加急去传召。
唐王朱聿键上书朝廷,请求自散家财募兵进京勤王,朱由检批复照准。
登莱巡抚袁可立上书朝廷,请来进京勤王。
朱由检批复不必,命他趁建奴后方空虚,组织登莱水师四万人登陆辽东半岛,夺回旅顺。
又命驻扎在皮岛的毛文龙率东江军四万人向镇江进发。
朱由检又给福建巡抚南居益写信,命他与新近归顺的大海盗头子郑芝龙协商。
假如郑芝龙肯北上协同登莱巡抚袁可立协同作战的话,朝廷原意给他加两级官,并且允许他开拓台湾。
深秋时节,一场早雪悄然降临北京,和这场早雪一起降临的,是朱由检的第一个儿子。
周皇后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地躺在床上,问:
"信王,咱们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朱由检道:"礼部拟了三个名字。"
"哪三个?“
"慈灼\/慈炼\/慈烺。"
"慈烺好。"
"那就叫慈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