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强忍心头怒火,等了三四天,终于等到派往锦州的人回来了。
皇太极急不可耐地问道:\"如何?\"
回来的人:\"范文程被卢象昇抓了。\"
皇太极:\"我问的是粮食。\"
回来的人:\"袁崇焕答应借粮,但必须一手交人,一手交粮食,交换地点选在闾阳驿。明国给咱们二十万百粮食,咱们先放掉任九锡、崔天泰、金国用、王公绍四个人,然后再交还五万汉人。\"
后金很多旗民己经断炊了,就是许多贝勒大臣的囗粮也十分紧缺了,二十万石粮食,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足够后金熬四个月了。只要熬过四五个月,就一准挺过去了
这个诱惑对皇太极来说,来得实在太大了。
宁完我问道:\"大汗,这会不会是袁崇焕的圈套?闾阳驿离广宁城不过七八十里。二十万石粮食,想要一次性运完,最少要派一千辆车,雪这么深,每辆车最少要配两匹马十个人。
这样算下来就要派过去两千匹马、一万人。万一袁崇焕将这些人马全部扣下来了,用来要挟大汗,那可怎么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太极刚刚上了一次当,再上一次当,这脸就没地方搁了。
他又派人去和袁崇焕交涉,先拿到二十万石粮食,然后再交人。
袁崇焕冷笑道:\"黄台吉既然这么不相信我,我凭什么相信他?这笔交易不谈也罢,他想杀辽东难民尽管杀好了。这雪也下不了一百年,等到春暖花开了,再一起算账。\"
皇太极的人说道:\"大汗的意思是,分批交易。我大金每天还给明国五百个汉人,明国就给我大金二千石粮食。″
卢象昇在一旁说道:\"督师,我看黄台吉已经吓破胆了,就照他说的来也无妨。\"
袁崇焕对黄台吉的人说道:\"那就将交易地点改在广宁城下,一手交人一手交粮。你们先交还任九锡、崔大泰、金国用、王公绍四人,以表示你们的诚意。然后每天进行两笔交易。\"
皇太极的人往返三四次,才最终敲定,交易地点还是选在闾阳驿,每天交易四笔,后金每天交还2000汉人,明朝每天给后金8000石粮食。
崇祯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辽东抗金义勇军的四个首领回来了。
任九锡、崔天泰、金国用、王公绍没想到朝廷为了救他们,愿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任九锡说道:\"女真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朝廷何必为了救我们给他们那么多粮食?让他们杀了我们好了,他们也得饿死。\"
卢象昇说道:\"皇上生性仁慈,不忍心看着辽东难民受苦。今年把粮食给女真人了,明年还可以再种,你们被女真人杀掉了却不能再活过来。皇上说,这是朝廷欠你们的,理应还给你们。\"
任九锡、崔天泰、金国用、王公绍都是典型的东北汉子,长得人高马大,异常魁梧,却不约而同流下泪来。
任九锡哽咽着说道:\"自从官军撤出辽东,百万汉人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女真人揉搓。
男的清一色地给女真人当奴仆,辽东耕牛奇缺,年轻的汉人就成了犁地的牛,开荒,垦地,终年不能停年老的汉人驱赶到深山里挖金矿。
女人们被女真人奸淫鞭打,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就送到宁古塔,被野人女真糟蹋。
辽东汉人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朝廷的军队。熊督师死了,辽东汉人全都哭了。
后来孙督师和袁督师来了又走了,辽东汉人又哭了。
现在袁督师和卢提督都来了,辽东汉人又哭了,他们怕袁督师和卢提督过不了多久也走了。\"
满屋子辽东将领,自袁崇焕以下,祖大寿、左辅、朱梅、何可纲,个个以手拭泪。
卢象昇高昂着头,仰面看着房顶,竭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袁崇焕说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杀了魏忠贤之后,励精图治,劝农劝桑,赈饥救苦,募军练兵,五年之内,必定收复辽东。\"
任九锡放声恸哭,\"太迟了,到那时,恐怕我家里的人全死光了!为什么非要五年,三年不行吗?\"
袁崇焕无言以对,他逢人就说五年复辽,但他自己很清楚,别说五年复辽了,就算十年之内能复辽就算烧高香了。
天启六年前后,是扭转辽东战局的最佳时期。
在努尔哈赤性的虐杀下,汉人不断逃亡,逃不掉的拼命反抗。
有人往水井和盐井里下毒药,有人把猪毒死后卖给卖经女真人。
更多人揭竿而起。
金州、镇江、复州、海州、凤城、岫岩、长岛、双岛、平顶山、鞍山、首山、彰义,辽南辽中遍地烽烟。
皇太极刚继位时,辽东米价高达一斗米,九两银。而此时,遍地农民军的陕西,米价是一斗米一两二钱银。
辽东一匹马二百两银子,一头牛一百两银子,一匹绸缎一百六十两银子,一匹棉布十二两银子。
百业萧条,盗窃成风,抢劫成风。
女真人随意索取汉人财物,役使汉人如同役使牲口。
女真贵族对下属包衣随意杀害,奸淫下属妻女。
汉官经常被女真官员殴打辱骂,靠典当借贷为生,死后妻女给女真官员当奴隶。
四大贝勒林立,没有正常的官僚体系。
历来富庶的辽阳田地荒芜。
盖州复州的矿山无人开采。
金州、海州、三岔河口的渔业和盐业荒废。
努尔哈赤喜欢筑城,筑了拆,拆了筑,管你农时不农时。
私建寺院泛滥、大量人口隐匿。
宗室享乐成风,懒惰又奢侈,打仗时只知劫掠。
因为被明朝蒙古朝鲜封锁,大量的珍珠、人参毛皮卖不出去。
手工业被破坏殆尽,棉布奇缺。
缺少纸张,只能用明朝的旧档案的背面来写。
这个时候,只要集中力量给后金一个暴击,后金就亡了,但明朝在干什么呢?
在忙着党争,在忙着给英明神武的九千岁盖生祠,在忙着修三大殿!
短短数年之间,皇太极通过一系列雷霆手段,逆转乾坤,集大权于一身,整军经武,改革政治,广纳贤才,纵横捭阖,将一个野蛮落后的奴隶国家变成一个高效强力上下一心的战争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