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堂前,李九言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旋即白芒一闪,短刀便被他收至身后。
罗成频频点头,抚掌称赞:“不错,不错,年纪轻轻有这等身手,未来可期啊!”
徐开山连忙接口说道:“那可不是,要不是这小子一心要学刀法,我早就收下他了,咱整个门派内,也就大哥您的刀法最好,我这才带他过来给您瞧瞧。”
罗成对着李九言一招手:“娃儿,以你的身手要入我聚贤门自然是够了,不过,在门内的一切资源还得由你自己去争,这样吧,我给你选两条路子;一是你继续跟着开山堂主,在他手下做事,其二嘛,去万刃堂报到,开始行走江湖;至于刀法……”
说到这里,罗成一脸严肃:“这世上,想得到任何东西都必须有所付出,只要你对本门的贡献够大,叫老子与你拜把子也未尝不可,更别说区区刀法了。”
李九言眼睛一亮,双目火热地看着罗成,当下朗声道:“万刃堂,我要去万刃堂。”
罗成见他不去徐开山的堂口,心里却越发对这小子高看了几分。
开山堂掌管的是刑罚,属于内部事务,优点是安逸,且在他徐叔的手下做事会有许多的便利,却难有磨炼的机会。
而万刃堂,则是聚贤门最为危险的堂口,承接门派一切的外派事务,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论历练和贡献,当为首选。
徐开山过去轻踢了他一脚:“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当着门主的面要自称属下,你以为人人都有机会在门主面前卖弄的么。”
李九言不服,指着罗成嚷道:”门主都说了,我总有一天要和门主拜把子的。”
“好呀,感情你也想跟我做兄弟?要知道,我可是和门主拜了把子的。”徐开山闻言双目圆瞪。
罗成看着二人,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李九言还真是个不惧生的主,这点倒很对他的胃口。
少顷,他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过头来,看向了聚贤堂内,神情中隐露担忧之色。
在聚贤堂的后院的一间房舍里。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正躺在床上,安详的闭着双目。
这位,是门主罗成的母亲,聚贤门的老夫人——严氏。
此刻老夫人已喝下安神药睡了过去,床边一张圆凳上,陆离正端坐其上,右手食中二指搭在了老夫人手腕脉搏之上,双眼微眯。
良久,他站了起来,在房间内踱步:“老夫人本有武技在身,而今年岁大了,气血虚弱,年少时积累的些许阴寒之气乘虚反噬,致使血行不畅,经脉郁结,站得久了,难免头痛目眩。”
屋子正中间摆了一张太师椅,椅子上正坐着一位鹤发老者,此人年逾七旬,脸色多有褶皱,看似老态龙钟,一双眼睛却颇为灵动,没有半分混浊之感。
此刻的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陆离的讲述。
老者旁边,还有一位老夫人身边的侍女在端茶伺候。
这位老者,正是聚贤门的大夫“季先生”,当徐开山带着二人求见门主之时,恰逢季先生也在聚贤堂为老夫人诊脉。
在得知陆离本出身医学世家后,季先生便以老夫人的病情为题,一探陆离深浅。
听完陆离所述,季先生微微点头,双目如电,看向陆离:“依你所见,该如何施术用药呢?”
陆离并未慌乱,他在诊脉时便有了腹稿:“经脉郁结,可用内家真元疏通,但老夫人年事已高,怕难以承受洗伐经脉之苦;或可改用针灸推拿,以金针透穴之术取代;至于用药,可取桑杏皮、白芷根、伏苓、黄精芝做主药,辅以一份养血药材即可。”
季先生一声咳嗽:“桑杏皮是寒属,以老夫人习武的底子倒也可用,老夫所配药材要比你的多一味三叶参主药,用作中和;另外,找一位与老夫人同修一种功法之人用真元疏通,又可胜过针灸之法,施术一道,亦可像药理般灵活变通,你当谨记!”
陆离点头应是,心里却有些疑惑,在用药上,一般讲究使用最少种类的药材,才能起到最好的治疗效果,一旦药的种类多了,其内部所需的中和之法会更为复杂,对于体虚之人也是一种伤害。
未等陆离想明白其中原委,季先生便吩咐侍女适时给老夫人做推拿,随后带着陆离往聚贤堂走去。
路上,季先生仍不停考校陆离在医药方面的学识,药草属性、病理、伤情等均有涉猎。
陆离虽在诊断病情上较之一流大夫还略有差距,但在用药上却是无可挑剔,每每季先生提出一味药材做寒热用药的区分时,陆离都能举一反三,甚至连药量亦可做到严苛的把控,听得季先生不时点头赞许。
一番交谈下来,季先生面露满意之色,他眼角微眯,似在心中已做好了某种决定。
“能识得百草,你便有了做我门徒的资格,刚才看你诊断与配药也是行家里手,做我弟子那是屈才了;这些年老夫想在聚贤门收个徒弟,可来的都是些庸碌之辈,能识字的尚且只有两成,更别说聪慧之人了,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你这样的良才;明日一早,你便到百草斋任职吧。”季先生抚须说道:
陆离一愣,他实在没想到季先生居然不是以学徒的名义留下他,而是直接让他接手百草斋。
季先生见他神情有异,呵呵笑道:“怎么,难道陆小友没信心在老夫的百草斋任职做大夫吗?”
“晚辈是没想到,季先生居然如此信任晚辈;至于坐馆行医,晚辈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既如此,明日便到百草斋来罢。”
陆离知道自己得到了季先生的认可,当下拱手致谢。
恰在此时进入大厅的罗成,见陆离给季先生行礼,连忙拱手祝贺:“恭喜季先生,终于有了衣钵传人呐。”
季先生面露笑容:“哈哈,老夫可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教他,他不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而是已经成材的栋梁啊!老夫这番请他去百草斋,可不是收他为徒,以陆离小友的才干,老夫是请他去做大夫的,日后百草斋就由陆小友坐镇。”
接着季先生又将陆离的表现说了一遍,大赞其学识渊博。
罗成大喜,若是收徒,等学业有成,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而今陆离得到季先生的认可,医术自然不差,这样一来,门内缺乏医师的窘状也能大大得到缓解。
近几个月来,季先生一直要求请长假外出一趟,罗成都以门内不能没有先生为由,苦苦挽留,如今有了陆离这等人才,终于能让他卸下肩上的担子了。
陆离虽不善这种场合的交际,听得季先生夸赞,当下应了一声:“承蒙季先生抬爱了。”
当天晚上,兄弟二人便在开山堂各自收拾了一番,李九言除了一柄短刀外别无长物,反倒是陆离,各类杂物还打包出一个包裹来。
徐开山将一个木匣子递给了李九言,神色怪异:“这是门内百器堂堂主亲手锻打的寒铁宝刀,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你准备的礼物,他日行走江湖,有一柄好的兵器也能让你对敌时多一分胜算。”
李九言双手接过,当下便揭开了盒盖,嘴里仍嘀咕个不停:“我已经有刀了啊……徐叔要是送的没我这把好,只怕要落了你的面子,当年……嘶……”
他话未说完,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这……这,这不就是我的刀么……”原来,在木匣内装着的,竟是一柄与李九言所持一模一样的短刀。
徐开山面露缅怀之色,徐徐说道:“十三年前我护送百器堂的一批物资路过安阳城时遭遇袭击,由此才结识了你的父亲,你手上那柄刀便是当时我们二人结拜的信物,这刀本就有一对,现在交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李九言心有触动,将双刀握在左右,久久不语。
接着,徐开山又将一个书篓交给了陆离:“我老徐是粗人,也不知道得为公子准备什么,这里有一套文房用品,想来公子以后是用得上的。”
陆离连忙接过称谢。
次日一早,兄弟二人辞别了徐开山,各道珍重后,分别前往万刃堂和百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