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叮嘱：“咱们家别掺和事儿。”
虽说秦国公府顶着陆皇后母家的名义，但实际上他们在陆皇后跟前根本说不上话，更不可能办成大事。
人家送厚礼，所图肯定更多。
办不成事，人家肯定是不依不饶的。
陆二爷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南边来的商人投靠。”
“挂在咱们家名下，他们的商船就不会被层层盘剥。”
“南边好些商人颇有钱财，但苦于无人护佑，总被敲竹杠。从南到北，要途经多少地方？每个地方都不止一张嘴。”
“他们都得去喂。”
“稍微给少一点，就把商船连人带货给扣了。”
“这哪里吃得消？”
“咱们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挂在咱们家名下，就没人折腾了。”
陆二爷说得很简单。
陆老太太信以为真：“只是挂咱们家名头，就给这么多？”
陆二爷道：“可不。他们当商人的，多的就是钱了。”
“您就放心吧。”
“没事儿。”
“牵线的中间人可靠。”
陆大太太道：“二侄子果然厉害。”
陆二爷笑道：“大伯母过奖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多看陆二奶奶一眼。
陆二奶奶早就不在意了。
她就是担心。
商人重利。
自古只有错买，没有错卖的。
给得太多，要得太少，陆二奶奶总觉得不对头。
等陆二爷告辞，她赶紧跟上去。
借着送行的机会，陆二奶奶赶紧问：“二爷，那位中间人是谁？”
陆二爷眼皮都不抬一下：“问什么问！说了你也不懂。”
他见陆二奶奶还要说话，道：“对了，我已经下了娶平妻的文书，接了多儿进门为二房。你人长年在这里，那头我们房里总要有个主事的奶奶。”
陆二奶奶道：“二爷，多儿姑娘是青楼女子，哪怕您再中意，也只能为妾啊！而且就算您娶平妻，也要我同意吧。我没有喝到她的敬茶。”
陆二爷道：“我与多儿情投意合，终成眷属，可是一段佳话。”
“娶她为平妻，禀告过父母，就可以了。多儿也是妻，没必要给你敬茶。你嫁给我几年，也就给我生了一个儿子。这哪里够！”
“我也是为了子嗣着想。”
“她生的孩子也算嫡出。”
“怎么？你自个不中用，生不出来，难道要别人也不生么？”
陆二奶奶很委屈。
陆二爷把她撇在这里不管不顾，她一个人怎么生？
陆二奶奶道：“二爷，做事要凭良心啊！妾身留在行宫这，是伺候老太太的缘故。”
陆二爷道：“孙媳妇就你一个人？你这几年管过家里么？管过我么？管过儿子么？都没管过吧！”
陆二奶奶道：“二爷，老太太没让我回去啊！”
陆二爷冷笑。
“你自己没张嘴么？”
“我看你就是根本不想回去！”
“行啊！不想回去是吧！那你就永远不回去呗！”
“爷有的是人服侍！”
“正经的公婆不去伺候，跑人家家里当孝顺媳妇。你是大房媳妇，还是二房媳妇啊？”
“儿子呢？”
“儿子你这么久了去看过么？”
“一次都没有！”
“不顺夫君，不孝公婆，不慈子嗣！”
“一无是处！”
“你看看人家大嫂，家里里里外外什么事儿都管。她孩子也管得好。”
“我没有休妻，已经给你留面子了。”
“多儿已经在咱们房里管事了。她虽然比不上大嫂，但可比你能干多了。”
“你不管爷，她管。你不孝顺公婆，她来。你生了儿子不管，她来管！”
“你！一点用都没有！”
“二房不需要你。”
“你别硬回来。现在回来，晚了！二房没你的位置！”
“少在爷面前晃。爷看到你就烦。”
陆二奶奶还想说什么。
陆二爷不搭理他，直接骑上马走了。
陆二奶奶站在原地，眼泪就掉下来。
从前的日子不好过，她以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直不被陆二爷待见。
没有陆二爷的支持，陆二奶奶在二房原本就举步维艰，现在二房再添了一个多儿姑娘，她回去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深夜里，陆大爷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这些天，他过得也不好。
但陆大爷无力改变局面，也就只能借酒浇愁了。
他敲了正门，但门房不给他开门，便只好去敲侧门。
侧门当值的门房是陆大太太那边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大爷，您少喝些吧。老太太生气的。她吩咐了，您喝醉了，不许给您开门的。”
陆大爷嘟囔着道：“凭什么不给我开门！我是陆大爷！大爷，你懂么？现在是大爷，将来是世子爷！”
门房道：“大爷，您轻点声。老太太听到会生气的。现在老太太发话了，将来世子爷是二爷。”
陆大爷冷笑一声：“二爷？他一个二房的爷们，来抢我们大房的爵位？”
“是我们大房的爷们都不在了么？”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人家家里都这样的规矩，怎么到我们家就不一样了？”
门房哪里敢接话。
陆大爷骂骂咧咧的，道：“陆二爷？我呸！他算个什么东西！”
“小时候偷鸡摸狗，大了眠花宿柳。”
“没规矩的家伙。”
“还娶青楼的娼妓当平妻！”
“也不怕人笑话！”
“我都不乐意认他这个弟弟！他倒好，几两骨头的家伙，抖起来了！”
门房道：“我的大爷啊！您就少说几句吧！”
陆大爷抬头，却见前院西边屋子里有两个人开了门。
这里的小厮，陆大爷都认识。
但开门的这两个，他不认得。
陆大爷骂道：“看什么看！”
“爷是主子！”
门房拉着他：“大爷，这些都是今个二爷带进来的人。他们说了，从明个起，他们就当差了。”
“大爷啊！老奴伺候今晚这一遭，明个就回京城的府里去了。”
“您可不能再喝下去了。”
陆大爷酒醒了大半。
他冷笑了。
陆二爷还没坐上世子的位置，就开始换人了啊！
这也太心急了吧！
陆老太太指望不上了。
她现在就知道一个劲地捧着陆二爷。
如今只有找陆大太太了。
陆二爷快步走进二门，就在门口遇到了陆二奶奶。
陆二奶奶显然是哭过了，眼睛红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