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就有铃鸽去给玉兰和景鹿传信了。
白梨面上不显,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与赤婴说着话。
云翳仙人与白梨原本的计划,是让玉兰景鹿她们与云翳仙人一道出妖禁。
白梨与苏越去找苏越的父亲,云翳仙人由玉兰、景鹿、灵玉、赤婴四妖相护,为云翳仙人在给居灵重铸妖心之时保驾护航。
在场之人已经都知道了这些,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白梨和云翳仙人另外的计划
——试探玉兰的虚实。
白梨与苏越不在,身手最好的居灵又正在云翳仙人的帮助下重铸妖心,无法动手。
那么看护的任务就落在了边上四个妖的身上。
七鳞得了白梨与苏越的嘱托,以此试探。
赤婴早就知道试探之事,也与灵玉说了。
因为灵玉的原形乃是杨不行所赠给云翳仙人的一枚宝玉,自然不可能是鹤渊安排的暗桩。
故而找着机会,赤婴也与他透露了底。
唯一不知道内情的,便是玉兰和景鹿这一对好友了。
等到一切妥当,一行人心怀各异地朝着妖禁之外而去。
如先前所说,由赤婴与苏越先出妖禁,其余的妖无所谓在妖禁内外。
而白梨则会取出自己的妖灵,将云翳仙人送出妖禁。
最终大家还是都出去了。
站在晶莹溢彩的妖禁之前,看着一个个消失不见的妖,云翳仙人内心的千般滋味,不知该如何诉说。
当年云翳仙人意识到自己一念之慈,留下了多么大的祸患,故而从此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
后来虽然杨不行上门求助,他也出手与数个大妖一道设下妖禁,可是身为散仙,不能过妖禁的他,毅然选择留在了妖禁之中。
云翳仙人自己也说不上,到底隐居山林的这一决定,是因为心怀愧疚,想以“为众妖疗伤”这样的行为补救些什么;还是真的心灰意冷,想要远离这一切纷杂。
多少年了,云翳仙人自己也记不清楚。
但在这妖禁之中,是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云翳仙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余光见到白梨已经将自己的妖灵取了出来,这会儿正捧着微微泛着彩光的妖灵,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
眼前的白梨,早已不是承欢膝下的小狐狸。
她的眼眸中背负着那么多情绪,一如她手中不再纯净的妖灵。
记忆,是快乐,也是负担。
“小白,”云翳仙人转过身,面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若是有朝一日师父无法护着你,你要学会护着自己。”
白梨一愣,不知好端端的,云翳仙人为何要说这些。
说到这里,云翳仙人反而是自嘲一笑:“瞧我,真是一把年纪老糊涂了,如今的你,师父早就已经是护不住了。”
白梨轻笑一声,开口回道:“往后,我护着师父。”
言罢,白梨上前拉住了云翳仙人的手,不等云翳仙人反应过来,那枚璀璨的妖灵便笼罩了他二人的全身。
白梨对着自己师父点了点头,朝着妖禁走去。
一阵久违又熟悉的轻微刺痛从四面八方袭来,不过很快,师徒二人就走出了妖禁的边界。
白梨松了一口气,正想对一同出来的云翳仙人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外头有些静得出奇。
她猛地一转头,就见到所有人都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似乎在防御着什么。
白梨顺着望去,顿时寒毛倒竖。
不远处正静静背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方才见过面的鹤渊。
白梨很快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妖灵收回到自己体内,带着些紧张,又义无反顾地拨开前面的妖,走到了最前面。
鹤渊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惊讶,望着脚步坚定的白梨。
这个小狐狸,竟然到了这个时刻,都不怕自己的吗?
鹤渊的双手垂至身侧,挪了挪身子,似是要有什么动作。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唯有苏越与白梨依旧在原地。
鹤渊嘴角一勾,不知是在笑什么,随即他慢悠悠地抬起了手,对着众人招了招。
大家伙儿都是一愣,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鹤渊开了口,语气平静又低沉:“玉兰,过来。”
愣住的不仅是玉兰,更是她身边的景鹿。
“怎……怎么回事!?”景鹿扭头去看玉兰,却没在她面上看到一丝意外。
玉兰面色如水,双眼直视前方,望着不远处一袭雪青长袍的鹤渊,根本没有要理会景鹿的意思。
“玉兰!”景鹿急得又喊了一嗓子。
这一回,玉兰总算回过了头。
景鹿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可是目光一对上玉兰的眼神,她顿时又拿不准了。
从来温和友善的玉兰,如今望向她的眼中是无穷无尽的冷漠。
若说她是不是被鹤渊控制了才会如此,可那双眼睛依旧是清透有神,分明没有收到一丝影响。
玉兰只这么淡淡望了一眼景鹿,便又回过头去,仿佛这一眼并不意味着任何事情。
“玉兰,”而不远处的鹤渊又开口了,“过来,来我这儿。”
玉兰收起了防御的姿势,垂眼轻轻抚了抚裙摆,径直朝着鹤渊走去。
“玉兰!玉兰!!”景鹿不明就里,上前想要拉着玉兰,却被赤婴一把拦住。
景鹿满眼困惑,皱着眉头看向赤婴,质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却见到所有人面上都是怅然和失落,唯独不见应该有的意外。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景鹿吼出声来,有些回过味来,却又不敢相信。
快走到鹤渊身边的玉兰,听到景鹿的动静,足下一顿。
可她抬头看见鹤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波里是若有似无的笑。
玉兰没有回头,也冲着鹤渊轻轻一笑,走到了他身旁。
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赤婴怀里的景鹿不再挣扎,只怔愣着望向鹤渊身边的玉兰。
她与鹤渊的打扮类似,都是雪青染白的模样,站在远处,仿佛一对璧人。
可是……那是鹤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