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景琮携无匹狂潮冲来,赵卓面无惧色,带兵打仗二十多年,他见过无数生死,比当下还要险峻的情形,他不止一次的遇见过。
赵卓抽出了佩刀,若他麾下骑兵,拦不住这位与传说截然不同的岐王,那么他自己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所有骑兵都围拢向赵卓,若想杀穿这些人,凭苏景琮此刻的状态,还差了些气力。
他突然御剑折返,打破这些骑兵对天地的禁锢,瞬间消失于这些人的视线。
都涅站在赵卓马下,大松一口气,若赵卓在这一战中有了什么闪失,以拓跋焘的性子,此处所有人都恐怕难留性命。
都涅亦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没想到十拿九稳的局面,竟然因为那小子境界突破而差点换了一个结果。
赵卓没有命人追击,而是吩咐下去,让麾下士卒打扫战场,就地掩埋自家兄弟。
他看着苏景琮远去的方向,突然笑道:“东唐皇死了也不安生,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有趣啊有趣。”
一路疾飞八百里,越过草原,越过山丘,还跨过一片密林,苏景琮最终停在一座山脉中,将手脚发麻的拓跋浅幽从背上解下来。
二人走到河边,正准备洗漱,苏景琮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拓跋浅幽连连惊呼,六神无主。
当苏景琮醒来之时,他感觉额头凉凉的,似乎放着一块毛巾。
头顶是璀璨群星,还有一轮高悬明月,挂在树梢。
拓跋浅幽坐在苏景琮身旁,碎碎念着一些事情。
“我不会包扎,你的手伤的太厉害了,我只能学着那些医师的样子,用布先捆起来,帮你止血。”
“你怎么会是东唐人呢?还是那个岐王,大概是我爹说错了,东唐也有好人的。”
“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你说好不丢下我的。”
苏景琮拿掉头上那块用衣服叠成的毛巾,坐了起来,柔声道:“不会丢下你。”
坐在一旁的拓跋浅幽愣了一瞬,一下扑到苏景琮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自从爹娘去世以后,她没有这么无助过。
在苏景琮昏迷不醒的这半个多时辰里,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想到最后,这个年幼的小姑娘决定,若是这个大哥哥醒不过来,她就用他那把剑,自尽了吧。
当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乞儿,她实在没有勇气。
苏景琮拍打着拓跋浅幽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幽儿不哭,我还好好的,没事,都过去了。”
拓跋浅幽的哭声反而更大了些。
好半晌,拓跋浅幽终于止住喜极而泣的哭声,双眼红肿,抬头看着苏景琮的眼睛,轻声道:“我是不是个爱哭鬼?”
苏景琮刮刮拓跋浅幽的小鼻子,笑道:“小孩子嘛,都一样的。”
拓跋浅幽抱着苏景琮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问道:“那你小时候爱哭吗?”
苏景琮连忙摇头,笑话,他小时候才不爱哭呢,爱哭的是那两个丫头,芙璃与禾菱,每哭一场都要他安慰半天才行。
拓跋浅幽的视线汇聚到苏景琮那只惨不忍睹的手上,低声道:“疼不疼啊。”
苏景琮解下拓跋浅幽给他弄的一个简单包扎,柔声道:“你看,伤口愈合了一大半。”
拓跋浅幽惊奇连连,眼睛放出光亮,问道:“怎么回事,好的真快。”
苏景琮摸摸拓跋浅幽的小脑袋,道:“是你包扎的好。”
拓跋浅幽一脸怀疑,“骗小孩呢!”
苏景琮哈哈大笑。
他牵着拓跋浅幽,沿着并不陡峭的山路,拾阶而上,问道:“饿坏了吧?”
拓跋浅幽摸摸小肚子,瘪着嘴道:“有一点。”
“走,咱们捉山跳去!”
“什么是山跳啊?”
“就是兔子。”
“啊?不要伤害小兔子好不好,它们很可爱。”
“也很好吃。”
小丫头闭了嘴,不再多说。
……
拓跋部落王城北边有一座道场,这里乃是几乎所有人的禁地,只因为这里属于那位拓跋部落战神,拓跋焘。
每年拓跋焘都会来到这里修行一段时日,然后往北而去,乘虚空鲸,过浩渺汪洋,抵达东宝瓶洲边缘,建木所在,于神树建木下悟道。
与东唐剑仙卢玄道打了一架,虽然瘦了2点伤,但实际算是不分胜负,这一战后,拓跋焘又有明悟。
整座北陆,敬重他并非因为他的修为,更多在于他以战养战的天赋。
北陆第一高手,那位只知姓名,不知根脚的元仙境女子,已经消失了四十年。
有人信誓旦旦的称,当年陈青霜仗剑入北陆,与那女子打了一架,两人双双命陨。
也有人猜测,其实陈青霜与那名女子结为夫妻,登上了天庭。
但拓跋焘知道,这些猜测没一个靠谱,这么些年来,他在那座道场中,一直在做一件事——探查四十年前应孤鸿最终气运的归属,找到了这份气运,他就能找到那位存在,或者吞并这份气运。
在那以后,他会跻身元仙境界,告诉世人,谁才是北陆武道第一人!
拓跋焘手持一杆青色长枪,走入他的道场。
名为转魄的长枪,被拓跋焘插在地上,枪尖指天。
他走进被工匠打磨的光滑如镜的道场阵心石座,坐下后双手结印,引动这座道场的力量。
一个个符号从地上飞出,升入天空,交织成一张大网。
拓跋焘手印变换,天空中的大网上,出现了一颗颗水滴一样的珠子,正在从边缘向大网中心汇聚。
一刻钟后,那些水滴凝结成一颗光球,其中浮现出一张娇颜。
光球落入拓跋焘手中,即便以这位北陆武榜第二的心境,此刻也十分不平静。
准备了数年,等待了数年,终于在今天有了一些收获。
拓跋焘看着那张稚嫩的面孔,眉头紧皱。
他眼睛忽然睁大一分,明悟整个始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拓跋焘仰天大笑。
他捏碎一块石印,五十里外,立马有一人飞掠而至。
来人乃是拓跋焘的大徒弟,任苍穹,若拓跋焘在道场中修行,他便会在外围护法。
“师尊在上,不知唤徒儿前来,有何吩咐?”任苍穹俯身问道。
拓跋焘把那颗光珠递给任苍穹,问道:“长空,可还记得这个小女娃?”
任苍穹接住光珠,看了一眼后,轻声叹气道:“长空当然记得,这是三帐主的小女儿,拓跋浅幽郡主。若是没有意外,现在应该已经落到大帐主他们手里了。”
拓跋焘猛地生出一丝怒火,勾动脚下道场都在摇晃,怒道:“这群只知争权夺利的混账!长空,你以为师之命放出消息,为师会收浅幽为徒,她也会是为师的关门弟子,若谁还敢打浅幽的主意,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任苍穹身子更低了些,惊喜道:“徒儿替浅幽郡主,谢过师父。”
拓跋焘挥挥手,道:“你去把浅幽快些给师父找来,不惜一切代价!等为师从北方归来后,要能看见完好如初的浅幽!”
任苍穹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