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怎么会在这？”
李卯掩耳盗铃般将手里的刀向身后藏了藏。
与仇敌终死的痛快比起来，他更在意万馥奇为什么会出现于此，对他背景的调查又进行到了何种程度。
雪花从天空飘落到人间的那几秒，李卯心中无数种情绪交织。
他逐渐冷静下来。
他现在还是“李卯”。
他的过往早就被秦观澜销毁，新的身份也绝无破绽，万馥奇不可能查的到他的曾经。
只不过属于“李卯”的人生正在进入倒计时，即将取而代之的是“V”的复活。
手中的蝴蝶刀藏无可藏，看着那双漫天细雪后的蓝眸，李卯终究卸下了防备，垂荡着提刀的手，立于街边。
他知道，这一刻，他已经获得了作为“李卯”的，梦寐以求的自由。
同时他也知道，到此，“李卯”的人生已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一场长达六年的梦，一个即将圆满的结局，一次体会过亲情、爱情、友情的绝佳旅程。
李卯与万馥奇各有所思，在漫天飞雪中相视一笑。
万馥奇低下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李卯晃了晃，回答道：“位置共享啊，我早就说过了，平安夜不好打车，所以我来亲自接我的未婚夫回家。”
他收起手机后，探头看了眼路中的尸体，不满道：“就是没想到一来就看见烦人的野狗，冲着我家亲爱的乱叫，惹人心烦，死有余辜的狗东西。”
万馥奇这次确实是意外撞见李卯与秦观澜争执的，但他已经看这斯文败类不爽很久了。
初来柳城时，秦观澜还曾向他示好，意图拉近关系。
可他那时候对柳城的印象并不怎么样，也懒得处理人际关系，他又不可能是万家的继承人，干嘛要和不相干的人接触。
所以果断无视掉了柳城土皇帝抛来的橄榄枝。
后面秦观澜又以各种理由对万馥奇发起邀约，但都没传到万馥奇的耳朵里，就被了解自家少爷心思的柯庭给一一回绝了。
直到李卯半死从拳台上下来，万馥奇才注意到这个秦观澜。
他也查过秦观澜和李卯之间的关系。
但二人的关系似乎就仅仅止步于李卯曾在秦观澜手下的地下娱乐城当过拳手，后续因为伤势影响发挥，所以退役当了秦观澜名下酒吧的打手。
近几年，秦观澜更是与李卯没有任何联系。
万馥奇曾说过填平地下娱乐城的话，也并不是在逗李卯开心。
他倒是真的和秦观澜交涉过，只不过地下娱乐城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不可能像将一间小诊所夷为平地那么简单。
而且秦观澜那只老狐狸，死死抓着柳城的命脉，根本不允许任何其余的势力进入柳城。
所以正面交涉并不算成功。
他本想着虽然填平地下娱乐城的计划行不通，但有他在，秦观澜最起码不会再骚扰李卯，并且强行让他登上拳台。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个身有残疾，才刚刚成年的万家人，对于秦观澜的威慑力。
讨厌的人，死掉就好了。
反正看秦观澜过往的“光辉事迹”，他好像也对生命没什么敬畏心，很擅长以上位者的姿态去决定别人的命运。
万馥奇也算不上什么爱心人士。
如今秦观澜死在自己这个，比他高一阶级的人手中，不过是应了他惯用的那套自然法则罢了。
万馥奇的视线一转到李卯身上时，便柔和了不少，满心满眼都透露着即将与心爱的人结婚的喜悦。
他扬唇微笑，十分绅士的询问道：“亲爱的，要上车吗？”
被点名提问的李卯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在茶楼时，他点进了万馥奇发起的位置共享。
因为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所以他以为退出页面，就是退出了位置共享。
看来这功能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但这也印证了，万馥奇确实如他所想，并不了解他与秦观澜真正的联系。
李卯神经一下放松了些，还好，还没把万馥奇拖进更深的泥潭里。
他最后看了眼路中的秦观澜，便应着万馥奇的话，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坐了进去，刀索性就随意地揣在了兜里。
李卯上车后，也放下了车窗，他点了根烟，但这次夹着烟的手，却搭在了窗外。
他扬了下下巴，问万馥奇：“那、那撞、撞死的狗怎么办？品、品种还挺名贵呢，万、万一有、有人举报你虐、虐待动物，你岂不是要被罚捡、捡满一亿坨狗屎，累计销量环地球三、三圈才行？”
李卯知道以万馥奇的背景，即便撞死的是秦观澜，后果也跟撞死条野狗没多大差别。
但也不能就让折成三段的人，就这么躺马路中间啊。
现在没车，不代表这条路永远没车。
这又没有别人，他们俩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比如先把秦观澜的尸体转移走？
然而万馥奇只是两手把着方向盘，踩动脚下的油门，云淡风轻道：“垃圾回收车马上就要开到这条街了。”
李卯看着万馥奇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这是继尔尔假死之后，万馥奇第二次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虽然他知道万馥奇不算什么善茬儿，但很明显，这人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残暴狠戾。
平时这人挨他的耳光挨的脸红心跳的，他还以为万馥奇因为被圈养，骨子里Enigma的劣根性削弱了很多。
现在看来，一想到两个又烂又疯，身体各有残缺的人，竟然要结婚了，而且还要有一个名义上的女儿，李卯便忍不住哼笑一声。
他探头吸了口唇边的烟，又轻轻把烟雾全数呼出了窗外。
或许结婚的话不该再作数。
因为“李卯”终究无法抵达有些许心动之人眼中的那片海。
但他还是自私的在心里猜测着，在“李卯”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后，这个以他为对象，一点点学会了爱的Enigma，会不会思念他。
若干年以后，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李卯的，青苹果味信息素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