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有高帅富撑腰，麻雀就以为自己成凤凰了？”
张铭任何时候都不是省油的灯。明里看周逾的笑话，暗地里是要落井下石了。
“听着，”柳小妙冷笑，“只要你敢找我男朋友的茬，我就敢拔你头上的毛！
“本来也是一只芦花鸡，寒窗苦读变成凤凰男。有什么好嘚瑟！”
路过的护士和患者家属纷纷捂着嘴发笑。张铭被当众揭短，恼羞成怒。
涨红了脸恨恨地指着她，却又理屈词穷，无处辩驳。
“嗒！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
从他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仪态端庄的女人。
“沈教授，就是这个没教养的打工妹，在图书馆欺负咱们雅雯！”张铭立刻换上义愤填膺的面孔，趁机煽风点火。
沈敏紧绷着脸，五官的轮廓也在视线中更显犀利。驼色羊绒大衣的袖子里，暗暗攥紧了拳，眼眶红肿，泪迹斑斑。
怒扇许雅雯的那一晚，柳小妙曾经在暗处见过系主任夫人。印象深刻的除了美貌，还有咄咄逼人的脾气。
现在是白天，光线最充足的正午。怨恨，愠怒在沈敏的眼底集结。白皙的脸上也挂了一层阴沉的黑气。
“在图书馆当众扇我女儿的是你？！”
“打耳光还没道歉，可怜的雯雯又出车祸了！”
“我女儿三岁就学习芭蕾舞，古典舞，得了好多次桃李杯的奖！你要害她站不起，我就找律师和你打官司！”
“周逾要敢护着你，他也枉为人师！舆论会口诛笔伐，让他在这个全国顶级的高等学府分分钟待不下去！”
若是此时有一把剑，甚至一把刀，也没有理由怀疑，愤怒的系主任夫人会毫不犹豫地劈了她！
“沈教授，请您不要去怪周逾。刚出院身体欠佳，经不起折腾。所有的怒火，可以发泄在我身上。”
柳小妙果断往前两步，站定。即使是万丈深渊，她也毫无惧色。
沈敏的眼泪喷涌而出。积怨和新恨在脑海中交替激荡。淹没了最后的理智。
一只白嫩光洁的手高高地举起来。掌心正对着柳小妙的右脸颊。
那个位置，和她打过的一模一样。果然母女连心。有心报仇，想必也会扇成发面馒头了。闭上了眼，随其打吧。
巴掌没有落下。睁眼一看，竟然被沈峻的胳膊横空截住，滞留在了离她的脸不到两尺的地方。
“你是谁？！凭什么拦我？”沈敏傲慢地抬头，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这男生的个头和周逾差不多，至少一米八四。浓眉大眼，长得俊朗。
“沈阿姨，是我朋友，朝阳分局的沈警官！”不等沈峻出声，周莹听到响动，急急从房里冲出来。
先前在病房，这小姑娘低眉顺眼，态度好得感人。
若是不给面子，倒显得身为长辈，气量过于狭小了。
沈敏“嗯”了一声，怏怏地理了理衣袖：“沈警官，我相信你会主持公道。”
“交警队的朋友说了，导致车祸的那两个嫌犯正在通缉。出京的所有高速路口都有警察，抓到了会绳之以法。”
“您女儿的医疗费用和精神损失费等等，到时候会让嫌犯依法赔偿。”
“沈阿姨，我哥给雅雯姐找了最好的医院，最牛的神外和骨科团队。这两天一直在IcU外守着她，累得晕倒了。求求您开恩，宽恕我们......”
沈峻的回答合情合理，无从挑刺。尤其是周莹在旁边又是鞠躬，又是哭着赔礼道歉，就更不好发飙了。
“我累了，只等着看雯雯。”
“好准时，雅雯姐送回来了！”周莹的声音发自肺腑地亲热。
张铭想抢先去靠近移动病床，被她毫不客气鄙夷：
“哎呀，好臭！这么脏别挨着床，肯定有细菌病毒！”
“我、我听说雅雯出了事，从机场直接就打车奔过来了......出差太忙，没顾得上讲究，嘿嘿。”
沈敏闻到一股烟味，立刻皱眉。热心归热心，个人卫生可差到吓人了。连忙和周莹站一边，严严实实护着女儿躺的床：
“小张，你回去洗澡换衣再来。不差这一会。”
“哦，好，马上就去！”张铭难堪地往后退到了电梯。一身羽绒服穿半个月。坐飞机又钻网约车。鼻子稍微灵一点，都会熏得受不了。
沈敏看了看躺着的女儿：眼睛闭着，脸颊略浮肿。但气色并不差，头发和皮肤干干净净。果然护理和医疗的条件都是一流。
她惋惜去摸了摸头上缠的纱布，又轻轻触了一下右腿绑着的绷带。心里又沉重了：虽说是全国顶级医院，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竖眉看向周莹：
“你哥亲口说了会负责？”
“真的，手术签字都是他。我想签都不行。”
进病房前，意味深长地剜了柳小妙一眼。
警告？泄愤？或者是别的......
她怔怔地站着，没有挪动步子，也不说话。一抹背影更显单薄。
沈峻的眼睛忽地就酸涩起来。他看不得她受委屈。尤其是受了委屈还要继续坚强，更让人心疼。
北漂半年，被房东驱赶，白天上班晚上兼职，替亲妈还债，冒着严寒去做卧底......
一大堆常人都难以咽下的苦，柳小妙都乐观地承受了，从未抱怨。但许雅雯母亲临走前放的那句狠话，无异于诛心。
“小妙，我们走吧？”他慢慢地绕到了她的身后。
她叹息着，机械地迈开腿。
“该看小周教授了？”他好心提醒。怕走到半路才记起还有最重要的事没做。
“不。”柳小妙忽地变得惜字如金。
“哦，一起坐车吧。”
沈峻不敢多问。一路上小心翼翼。直到车开出去数公里，才听到后座传来她的喊声：
“我不回宿舍，想去你们派出所看看！”
“不用太辛苦。卧底任务已经完成得很好了。”音频文件很清晰。重点信息也抓得不错。做证据很确凿。
“还需要继续卧底吗？”柳小妙望着车窗外，“我觉得李安娜的老板，也挺值得挖一挖。挖呀挖呀，没准备是个大惊喜。”
沈峻的心蓦地一沉：她是想用任务麻痹自己受伤的心。忙起来了就不容易感觉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