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如何了?”
“顺利进行。”
“待她同你成婚后,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嗯。”
熟悉的男声从殿内传出,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
纳兰凤行的宫殿她一向来去自如,那日她进宫,准备和纳兰凤行商讨成婚事宜,却在纳兰凤行的殿中看到个不该在这的人。
容衡玉身为大臣之子,无召不得随意入宫,可就算纳兰凤行将容衡玉召进宫,她也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原本看到容衡玉她应该高兴,可那次她却停下了脚步,借着屏风挡住自己的身形。
其实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每次都让她亲自撞破某些秘密,上次是身世,这次是她最爱之人。
一切都是一场局,她和容衡玉意外相遇,对他一见钟情,自此后展开疯狂的追求,到最后听了皇姐的话,对容衡玉强取豪夺,生米煮成熟饭。
她以为,她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家了,会有在乎自己的夫郎,不再是一个人,孤立无援了。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做的局。
她的皇姐,她的爱人。
他们都想要她的命。
那日她落荒而逃,没有勇气直接进去戳破他们的阴谋,而是回到府中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夜。
她狠不下心,她舍不得皇姐,那是她从幼时起最敬爱之人,哪怕后来知道自己并非父后亲生的,也不舍离开,舍不得皇姐,所以心甘情愿扶持她上位。
她也舍不得容衡玉,他是她第一次那么喜欢的人,世人总说她好色成性,纨绔不堪,哪怕如此轰动地追求男子也是常有之事,说不定过段时日就又喜欢上别人了。
可不是这样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容衡玉,她想要娶他,哪怕容衡玉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她知道自己是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容衡玉,她有愧,可她不后悔。
所以就算知道他们两人的阴谋,她第一时间不是愤怒生气,而是慌乱害怕,紧接着是无尽的难过。
她将自己关在房中想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和容衡玉成婚。
皇姐想要杀她,不过是害怕自己觊觎她的皇位,那自己便随军出征,驻守边疆,离开京师越远越好,让纳兰凤行安心,只是耽误了容衡玉,要让他独自守着贤王府。
她有私心,她谁都舍不得,害怕面对一切,她是懦夫。
这些记忆在后来回王府途中遇到刺客重伤后,全部丢失,可若是她早些想起来,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纳兰镜闻双眸猩红一片,被人狠狠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尘土飞扬,到口中却只能尝到苦涩的味道。
容衡玉……
容衡玉啊……
“给朕打断她的手脚!!挑断经脉,朕要她从此以后只能做个废人!!”
如钢铁般重的棍子不断落下,皮开肉绽,纳兰镜闻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寸寸断裂的声音,被碾得粉碎,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黏在脸上,一股股血沫子不可遏制地从口腔中涌出,顺着嘴角淌落,和泥沙糊在一起。
双手双腿皆被打断,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昏黑,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挑碎,血污遍布,血肉模糊。
被挑断经脉的疼痛要比她想象中的要轻些,可仍旧让她狠狠颤了颤,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死死地咬紧牙关,汗如雨下。
真疼啊。
可心脏处的疼痛,比起这些实在是有过之无不及,让她每呼吸一口,就如同无数根针扎进喉咙,再顺着喉咙刺进心脏,痛苦难当。
纳兰镜闻可以想象出,如今的自己有多狼狈,恐怕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猜的的确没错,她现在几乎看不出人形,手脚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起来,狼狈不堪。
渊瞥了眼身旁的容衡玉,道:“给你个机会,杀了她。”
容衡玉没有看她,依旧面不改色地望着城楼之下,凤眸中没有半分情绪。
“我不喜血腥,你知道的。”
渊无趣地扯了扯嘴角,“既然你不肯,那便换个人吧。”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纳兰镜闻听清,她吃力地抬头,想要看看渊选中的人是谁,可只一眼便让她僵在原地。
林天手中被人塞了一把匕首,匕首上布满锈斑,钝地怕是连个西瓜都切不开,可用在人身上,却比锋利的刀要折磨无数倍。她如今表情慌乱,被人在背后抵着剑架了过来,纳兰镜闻被人猛地拽了起来,没有半分留情,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林天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震惊地看着面前几乎不成人形的纳兰镜闻,双唇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中,吐不出一个字。
“用你手上的刀杀了她,我便放了你和你的夫郎。”
纳兰镜闻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浑身血液凝固冰冷,如同坠入冰窟。
她怒极气极,忍不住嘶吼出声,“你我之间的恩怨,又何必要牵扯无辜之人?!”
渊笑着道:“镜,你之前总说我生性残暴嗜血,这天下不能落在我的手里,可你所守护的世人,就当真是至纯至善之人吗?”
“今日我便要让你看看,你所守护的一切,到底是何种丑陋又自私的模样。”
“你不妨猜猜,她到底会不会为了活命而对你动手?”
“赶紧动手,否则你的夫郎小命就不保了。”
渊笑得诡异,仿佛胜券在握,纳兰镜闻气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每说一句话都让她疼到窒息。
林天看了看不远处的夫郎,又看了看面前的纳兰镜闻,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动手!”
阿缘的惊呼传来,林天忍不住回头看去,便见阿缘脖间多了道狰狞的血痕,“不要!不要伤他!求求你们!!”
渊看着她哀求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那就动手!”
林天流着泪,抖着手不断靠近纳兰镜闻,后者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随后朝着她扯出一抹笑,声音虚弱,“动手吧,别怕。”
话落,疲惫地闭上眼,遮住眼底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天不停地朝着她道歉,泪水不断滑落,远处的阿缘被人狠狠踹倒在地,耳边再次响起渊阴狠的声音:“再不动手,我便杀了他!”
“不要!!”
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入纳兰镜闻的胸口,她闷哼一声,气息更加微弱,林天腿软地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胸口的匕首,随后很快回神手脚并用地朝着阿缘奔去,将地上的阿缘小心扶起来,抬头看向城墙之上看戏的几人。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林天几乎是重重松了口气,最后看了眼纳兰镜闻,随后搀扶着自家夫郎离开,可下一瞬,一道破空声传来,闪着凛冽寒光的箭矢朝着两人而去,纳兰镜闻瞳孔猛缩,甚至未来得及出声,便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倒在自己面前。
纳兰镜闻终于崩溃地嘶吼出声,字字泣血,恨不得生啖血肉,将其挫骨扬灰。
“我会杀了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
哪怕灰飞烟灭,万劫不复,她也一定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