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屠阿宝憨憨的应了两声,坐在屠大的位置上,摆弄起碎掉的玉佩。
屠大继续背手,低头,皱眉,围着桌子转圈。
如此情况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哪怕刘兰落到秋如狂手中,他都有办法要回来。
“怎么就落到刘十九手中了呢?”
“他刚回北凉才几日呀?怎么又去西域闹腾了,他就没闲着的时候吗?”
“京城,九江,东海,北凉,西域,这半年南风都要被他闹个遍了。”
念叨完这句,屠大猛然驻足,惊呼道。
“他在西域怎么回北凉?我们是不是可以让联盟军去西域围剿他呢?”
屠大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问屠阿宝。
“狼山密道。”屠阿宝头也没抬,嘀咕一声,屠大的惊喜之色,僵在脸上,咧了咧嘴,无奈一叹。
“唉,这可如何是好?若真只有三日,我还勉强能糊弄过去,若是三日复三日……联盟军定会找陛下讨要说法。”
“陛下虽不会怀疑我,但我也没有合理的解释,若是此事暴露,陛下起了疑心……”
“反了吧。”屠阿宝抬起头,声音不大,却让人感觉振聋发聩。“义父,禁军只认您,若被逼急了,咱就反了吧。”
“刘启太过窝囊,不配我们追随,不如去投北凉燕王,他抗击外寇,敢打敢杀,是个英雄。”
“住嘴!”屠大怒吼一声,警惕的四下扫视,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走到屠阿宝身边,悄声道。
“阿宝啊,义父也知道燕王是英雄,刘启是狗熊,可义父没得选。”
“你以为燕王是为了前程在闹腾吗?不是的,别人不知道,但义父这半年置身事外,早就看明白了。”
“他将北凉大军派出海外,早就有与大元对抗的打算。”
“还有他斗外寇,战诸王,数战不曾剿灭一人,你以为是他没有灭杀那些人的本事吗?”
屠大神色凛然,眼中恐惧之色一闪而过。
“他不过是想将所有人都拉下水,让他们替他灭杀刘启,为他生母报仇雪恨,而他对抗大元,也是想为他母亲讨个公道。”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屠阿宝面露不解,恨声道。“大元剥削压迫南风百姓,我等食君之禄,领兵护民,早就该揍他们了。”
“唉,真是无知者无畏!”屠大叹息一声,无奈道。
“大元的实力早已超乎我们的想象,南风诸王加起来不过是人家百分之一的力量,与大元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又如何?”屠阿宝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憨声道。“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屠大闻言并未责怪,反而露出赞赏之色,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虽子女无数,但真正与他相似的却只有一个永远认不回来的刘兰,和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屠阿宝。
“阿宝啊。”屠大宠溺的摸了摸屠阿宝的披肩长发,低语道。
“燕王母亲之死我也有份,这点国师早已查明,相信刘十九早晚都会知道,所以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阿宝,义父虽对你有养育之恩,但这些年你为义父鞍前马后,早已报完。”
屠大沉吟半晌,满脸真诚。“阿宝,若你想去追随燕王打天下,义父绝不阻拦,也不会怪你。”
“义父,你说什么呢?”屠阿宝怒道。“义父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虽敬佩北凉燕王的洒脱,敢作敢为,但他若对义父不利,我照杀不误。”
“阿宝生是义父人,死愿入屠家的坟!”
屠大感动的眼眶微红,知晓屠阿宝耿直,没再多说,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传信之人,立马让屠阿宝将他带进来。
片刻后,屠阿宝提着一个壮汉走了进来。
壮汉身高六尺,算得上壮硕魁梧,可被屠阿宝提着却如同抓小孩一般。
“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壮汉进殿冷哼出声。“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屠大面色一冷。“你北凉使者也配提待客之道吗?难道你不知道当年的京城使团被你们整的有多惨吗?”
“哼,他们来我北凉没安好心,算什么使团?不过是一些明目张胆的细作。”壮汉挣脱屠阿宝,站在殿中,身体笔直,声音铿锵有力。
“若不是燕王殿下有好生之德,他们早死八百回了。”
“而我来是代表燕王殿下传递书信,并无侦查你军之嫌疑,你如此待我是何道理?”
“要不要我到城中喊来百姓,为我们评评理。”
屠大咧咧嘴,暗道北凉果然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区区一个使臣,言辞竟也这般犀利。
真要让他去城里喊一嗓子“我是北凉燕王使臣”,那就不用评理了,全天下都知道他和燕王在私下来往了。
“跪下!”见屠大吃瘪,屠阿宝怒吼一声,一脚踢在了壮汉腿弯处。
壮汉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跪去,就当他的膝盖要碰触地面时,壮汉身体猛然绷直,双手扶地,没有一点卑躬屈膝,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回身怒斥道。“信球货,你别忘了你们的人还在北凉做客,今日你若不杀我,我回去定会如实禀明殿下。”
屠阿宝不明白信球货是什么意思,但听语气也知道在骂他,顿时火大,就要出手。
“阿宝,不得无礼,搬副软榻过来。”屠大出声制止,并且要了一副软榻。
此软榻并非床榻,而是类似沙发一样的长条软椅,是接待外宾仅次于同榻而坐,促膝相谈的最高礼仪。
“先生请入座!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屠大做出请的手势,壮汉不失礼节的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软榻上,朗声道。
“我乃燕王殿下数万亲卫军的一员,并非是什么大人物,说了将军也不会识得,将军叫我北凉使臣即可。”
“燕王治理有方,北凉真是人才辈出啊,”屠大毫不掩饰的露出艳羡之色。
一个小小亲卫,竟有这般胆略,想想自己的禁军,恐怕就算是那些总兵,在有生命危险时,也不会有这般风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