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理刚刚把胡辣汤的空碗放进水煎包的托盘里,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抬头一看,老王,李姐都已经有些紧张得站起身来,向右侧望去。
“他们又来干什么?又来收费?!”
胡理来到夫妇两人身后便听见李姐紧张得看着老王。
“知不道!咱该交的费用都交过了,还能收啥钱?”
胡理探头向右边望去,只见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们或是剃着光头,或是“金钱鼠尾”上了天灵盖,变得粗粗一撮,依旧是周边光溜溜泛着青色头皮。
几乎都清一色戴着粗大的“金链子”,这是拴狗的链子吧?!胡理脑海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们正站在一家卖凉皮,肉夹馍的小食店门口骂骂咧咧,为首一人手指点点做威胁状,短粗的手指上宽边金戒指反射着店内灯光。
虽然看着他们身穿黑色体恤的手臂上戴着一圈红箍,可是这举止做派与那街痞混混几乎没有一点分别。
… …
“收清洁费,摊位费!”
“金戒指”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喷着一口酒气大大咧咧向懵懂的老王,李姐招招肥胖的小短手。
“我这个月的都已经交了呀!再说,我这是小食店又不是那街边的流动摊贩,怎么还收摊位费?您是不是记错了?”
老王急忙忙解释,又连忙在手中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满脸堆笑讨好般的递送过去。
“这是上面的最新规定!下个月开始按季度收,现在提前收!”
“金戒指”斜眼看了一下老王手中的烟盒,哼笑一声,
“操!中南海!”
他不屑得把接过来的香烟就甩飞到脑后。
“你!…”
李姐立刻火了正要上前被老王一把拉住,压低了声音,
“这帮人咱惹不起!”
继而又是满脸陪笑,好似这金戒指甩飞的是别人家的香烟,别人家的脸。
“这每个月小1000,一个季度就是3000,提前能打个招呼…
你看我们都没准备…要不明天,你看…”
“明天!那不是又让我们跑一趟!”
金戒指身边同样装扮年龄要小一点的汉子一嘴的话里有话,脖颈上粗大的链条反射小店内的灯光,让站在台阶上的胡理瞬间想到了之前府上养的那条沙皮狗。
“粗链子”慢慢踱到门口的长条案边,伸手就从一个笸箩里拿起一只水煎包,咬了半口只见粉丝不见肉,随手又扔了回去!
“哎!你怎么这样?伸手就拿!咬了半口了再扔回去,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李姐终于还是爆发了,甩掉老王的手直奔过去,捡起那半个水煎包,
“5毛钱!”
“行啊!要不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钱?!”
“粗链子”轻佻得看着李姐,认为自己说了一句颇为有内涵且俏皮的话,看着其余几个汉子同时爆笑起来,隐隐酒气随风而来…
“没王法了!你们是官差吗?!哪个衙门口的?!”
胡理被眼前一幕瞬间代入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所有人刹那间都呆立住,甚至包括街边刚刚路过的人。
突然那个“粗链子”首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
围观者也几乎都笑了起来,发出“轰”一声响!
“我操!这小子看那<铁齿铜牙纪晓风>看傻了吧?!哈哈哈哈!逗死我了!”
老王,李姐急忙上前拉住满脸怒气的胡理。
“胡理,你别掺和!没你的事!”
“李姐,这完全就是一群闲汉,无赖!”
“哎哟,我的爷呀!你的嘴上留个把门的吧!”
老王又气又急,连家乡话都整出来了。
“你妈逼!你说啥呢?!谁tm是无赖?!”
“粗链子”抓起一只水煎包恶狠狠得就向胡理砸过去!
老王吓得一抱头就蹲下身子,李姐同样惊慌的”哎呀!”一声,躲到一边。
胡理一伸手就将那只水煎包握在手中,顿时冷凝的脸上面颊阴沉,眉头紧蹙,目光凌厉得看着“粗链子”。
“哎呦我操!不服啊?!”
“粗链子”嘴里叫骂着几步就窜到胡理面前。
“你敢!”
胡理大喝一声,一把将水煎包摔在脚下!
他站在台阶上面沉似水,目光如炬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扑到面前的“粗链子”,陡然瞳孔微缩,眸底一道凌冽的眼神一闪而过!
“冬子!”
台阶下矮了半头的“粗链子”正要伸手,立刻被站在一旁环抱手臂始终看热闹似的“金戒指”喝住。
他看了一眼这个有点“二”的兄弟,转过头便赫然发现胡理正盯着自己,虽然看着年龄不大,但是他的双眸竟然冷目如潭透着深不可测。
挺拔的身姿周身弥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自己曾经去区里开会时,台上坐着的那位好像和这种气势沾了点边,可是人家还是把自己像孙子一样呼来喝去。
“天子脚下帝都所在,哪个犄角旮旯都可能有藏龙卧虎之人!”
顶头上司赵哥在自己大出血,整了一个”吃喝嫖赌”一条龙后告诉自己做事的法则,
“但凡老老实实,稍有反抗但是看着就虚头巴脑的都是可以收拾的,该咋整就咋整!
但是如果有那种气势的就要小心,燕京不像咱们老家,这里副处满街走,正处随手一提一大串!
胡同里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都可能是离退休的老干部!
至于这种气势么,看不见摸不着, 需要自己看,自己悟,自己体会,过关了,无往不利无往不胜,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金戒指如醍醐灌顶,现在他深信自己多年来才养成的眼光,这年轻人不是一般人。
“冬子,你消停点儿!”
金戒指转头骂了一句,再看向老王的嘴脸已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好吧!记着明天我们再来,把卫生清洁费准备好!我们走!”
言罢金戒指带着几人向下一家走去,“粗链子”嘴里还有些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被他照着后脑勺就给了一下才不再言语。
… …
“哎呦我的妈欸!可算把这帮小子哄走了!胡理,你可吓死我了!”
老王一把就将胡理拉进店内,自己一屁股就坐到长凳上长吁短叹,胡理扫了一眼外面,深深吐出一口长气。
他点头谢过李姐递送过来的抹布,擦了擦手,坐了下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哩!胡理,你咋变得这么胆大了?!是发财了还是中大奖了?!怎么变得这么,这么…”
老王翘起一根手指不停面前摇晃着,努力想着合适的词汇。
“恁幸!咋?来燕京连家乡话都不知道啦!”
李姐在一旁帮腔也是同样神色。
“啊?!你们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