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先别着急,我这不是先打个底样吗?!你说和珅学问不够,那要看什么样的学问。那故乾隆皇帝… …”
每每说到这儿的时候,胡理都要强行压住自己举手向北一拱的冲动。
“那故乾隆皇帝说他‘于清文,汉文,蒙古,西番颇通大意’,意思是说他懂四门语言,而且这都是治国所必须要通晓的,他…”
“西番?和珅他还懂英语?!那时候咱们跟英国打交道吗?那应该是打鸦片战争的时候吧?!”
老头儿被带入了,胡理也有点蒙圈,
“鸦片战争?!什么时候?… …哦,1840年?我都死了四十年了!”
胡理脑子里两个小人在说话,他摇了摇头。
“西番文就是藏文,英国人?英王特使马戛尔尼他倒是见过。
故乾隆皇帝怎么说他,‘承训书谕,兼通清汉,旁午军书,唯明切断,平萨拉尔,亦曾督战,赐爵励忠,竟成国干!’
老人家,他…他能文能武,你说他不学无术?!”
老头立刻哑口无言,看着目光灼灼的胡理出口成章,随手拈来的资料竟有了些许退缩之意,但是看着周边围观者众,咬牙硬挺,小眼睛咕噜噜乱转,绞尽脑汁思寻破解之法。
胡理淡然一笑,继续开口说道。
“故乾隆皇帝曾经降下旨意称‘去岁用兵之计,所有指示机宜,每兼用清, 汉文,此分颁给达,赖喇嘛及传谕廓尔喀敕书。
并兼用蒙古,西番字。臣工中通晓西番字者殊难其人,唯和珅承旨书谕,俱能办理秩如,勤劳书旨,见称能事!”
老人家,这样能叫酒囊饭袋?!”
这府中文字类介绍的东西还是有但很多游人并未留意,就是看了基本都是一扫而过,那东西半文半白,竖向排列颇费眼神,哪有那“99间半”藏宝看得过瘾。
但现在听胡理这么一说,有心人反而加强了记忆,都频频点头,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好像是有这么写。
“听听,听听!看见没有,就是想当贪官也是要有学问才有机会,否则人家领导都不搭理你,连机会都不给你… …”
站在前排围观者中的一位妈妈立刻来了一个“人前教子”,身边的小男孩儿好像听懂了似的连连点头。
老者看着越来越多人来围观,听着胡理夸夸其谈,有理有据,心里越发有些慌乱,搜肠刮肚之间突然发现了一个漏洞,面色又开始得意起来,这个东西可算是致命的,一旦丢出去,无往不利。
“呵呵呵,小伙子,再怎么说,那和珅就是好色之徒人品缺失,说啥都是白扯!喜新厌旧,你没听导游说他竟有九个老婆呢!”
刚刚当面教子的那个女人一听,这老头子又开始说这个,气愤得白了他一眼,急忙拉着孩子挤出人群。
胡理慢慢弹了弹长裤上未有的灰尘,心中暗笑,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是倒在这“女色”上,而这套说辞最是能打击对方,道德的瑕疵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所以“宁要人知,莫要人见。”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但凡沾上这个就仿佛被扒光了身子,推到大街上,所有的光环,加身都轻如鸿毛,跌落凡尘,人人都可以踏上一脚。
“老人家,那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吹捧的纪昀纪晓岚别人怎么说?!”
胡理太知道如何破解这种套路,朝堂之上相互攻讦,同室操戈几是常事,所经常运用的不外乎‘四大名枪,四大暗箭’。
所谓“四大名枪”:投桃报李,吹嘘拍马,标榜拉拢,结拜连襟,如果活学活用则是无往不利。
而那“四大暗箭”:造谣,排挤,栽赃,嫁祸则是一柄柄利剑,多少人被斩落马下还未可知发生了什么… …
所以他对“官场如戏场,到头一场空”现在是深有体会,不过如同做了一场春梦罢了。
“不要别人说,纪晓岚自己就说,自己是‘野怪转身,以肉为饭,无粒米入口,日御数女,五鼓… …”
胡理蓦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立马闭口不说了,眼角微扫身边的舒桐李侠,两人表情已经都有些不自然。
胡理也只是低头轻轻一笑,而对面的老者则两眼开始放光,面皮开始因激动微微泛红,身边围观的不少男子也开始有些聒噪起来。
“嘿!我说哥们儿,怎么话说一半留一半,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五鼓…五鼓怎么啦?!”
“咱们再说说那和珅…”
“咳!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到裉节儿地方,好嘛,你给截了!小伙子,你是说评书的出身吧?!”
“轰!”
大家都被这货逗笑了,舒桐李侠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胡理则还是不慌不忙,抬眼看着眼前的众人,那老头眼见得有些失望,泄气。
“和珅他其实只有四位妻妾,正室冯霁雯乃是直隶总督冯英廉的孙女,长二姑,吴卿怜,豆蔻三位妾室… ”
胡理说到这里心中犹如刀割,他强压心头的气血翻涌,他真没忍心去看后面三位的结局,但是他知道当年他是真心相待每一个人。
“和珅,他…他发妻冯氏去世,病中他为亡妻所做的诗句,可见他对女子的态度。
‘茕茕儿与女,泣血牵我衣。寸肠欲断绝,双泪空弹挥。挥泪语儿女,父在莫悲苦。吾已半百人,光景日过午。修短各有期,生死同别离。均此一杯土,泉壤会相随。今日我哭伊,他年谁送我。凄凉寿椿楼,证得涅盘果。’”
胡理念得情真切切,情深意重,仿似昨天才做,而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显得异常的重情重义。
坐在对面长廊上的老头则立马被衬托出一副老不修的嘴脸,他即刻就红了脸,讪讪得把头收回去,喝口茶水遮掩自己的尴尬。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开始有些不善,甚至几个小姑娘干脆抱以鄙视目光,那大白眼不要钱似的猛翻过去。
老头身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人带头鼓起掌。
“哥们儿,讲的真不错!你都可以上<百家讲坛>了!”
看着周围不少人也开始拍手,胡理站起身,双手相拱,
“多谢,多谢,承让了!”
舒桐也在众人目光注视范围之内并无丝毫怯场之感,身边的李侠则有了些许不自然,但是仍然坚持着与舒桐微笑看着起身后得体潇洒做拱手状谢礼的胡理。
… …
“哎呀!李侠,我怎么感觉这好像是在拍电视剧呢?!”
舒桐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李侠,她顿时也有些反应过来,转头笑嘻嘻看着同样神色的舒桐。
“可不是嘛,这环节,节奏特别像!
舒桐,这老头儿,怕不是胡理请的托儿吧?把把都往他枪口上撞,给他现眼的机会!
这术语叫什么来着?咱们大学时常看的那些小说。”
“贴脸开大!”
舒桐李侠异口同声,而后两人爽朗的大笑起来。
“哎,胡理,你不是正在待业么,来这里当导游算了,你知道的东西可比那些导游丰富多了!”
舒桐被李侠挽着手臂扭头看着旁边行走中的胡理开起玩笑。
“我可不想当那什么黄大锤,一锤就80!我还有妹妹要养呢。”
舒桐与侠蓦然想起刚进门时“野导”的竞价,立时又笑起来。
“胡理,你太有意思了!天呐,今天这场太值了!幸亏那刘烨没来,否则又是走马观花的一天,是吧,李侠?!”
“可不是嘛,舒桐下次你来我们那儿看云岗石窟,把这个胡理也带上。怎么样,胡理?!”
胡理轻轻一笑,摆了摆手,
“莫拿我开玩笑了,我还要多谢你们给的门票呢。”
“哼,小气劲儿!李侠,走,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去,胡理一块儿去!”
中午饭没吃现在刚过下午两点,果果还没放学。
“可以吗?!”
“真啰嗦!麻溜的,胡理,刚才爽利劲儿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