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60多岁的模样,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穿着一件酒红色立领手工盘扣的唐装,下身黑色裤子与黑色圆口千层底布鞋,这一套搭配在一起显得这位老先生儒雅又知性。
“他就是保嘉拍卖公司的首席鉴定师,沙帆舟,文物鉴定专家,文史专家,清北大学客座教授… …”
孙怡帮忙拿了酒杯窦俪在每个人面前倒酒时低声介绍着老者身份,三人酒杯中的酒被倒完,那介绍还未说完,总之名头一大堆。
孙怡端着酒杯眉头紧蹙,看着沙帆舟虽然偶尔环视众人,但重点还是面对眼前长沙发上坐着的两位侃侃而谈。
那其中一位与他同龄模样的老先生眉头紧锁,正微微歪着头听着旁边一位青年男子附耳解说着什么。
这老先生鹰鼻深目,眼中不时掠过一丝阴鸷,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就是三井商业株式会社的社长三井秀夫,专程为那‘刻本’而来的。”
坐在众人身畔的窦俪轻描淡写的与众人介绍,坐在最边上的胡理则紧盯着沙帆舟手中拿着的那件“刻本”。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舒桐小声的问道。
“嗯,是的,今天专门跟朋友一起来的。”
舒桐扭头看向旁边的孙怡俞婕 两人也好奇的回望过来打量着她,舒桐含笑举杯示意,两人都不禁一笑 这是个爽直的女子。
坐在正对门位置沙发上的柳成礼,四十岁左右多岁,鼻直口方。
他穿一身藏青西装扎着一条宝蓝色领带,衬托着他一股成功人士的味道,不用说这也是窦俪精心挑选出来的。
柳成礼眉头紧蹙,手中紧紧握着的一杯红酒听着沙帆舟慢条斯理得讲述家藏“刻本”的历史渊源,愈发烦躁起来。
成人不分对错,只谈利弊,这沙帆舟在圈内名头太盛,还是不敢轻易得罪,否则这杯酒早泼他脑门儿上去了,不!连家门都不会让他进。
你没看他背后坐着的的大藏家,年近七十的王若望满眼的失望之色。
之前的犹豫不决现在再次听到这沙帆舟的讲解,态度也愈加坚定起来,看来仅存的那一点希望都被这沙老头儿说得荡然无存了!
坐在他旁边自己的好友年轻一点的舒榕还是那么沉得住气,真如外人评价的那样,
“三分正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还有一气护于心口,游离身外便是一分痞气!
平日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快快用你那高层次多维度思考方式的大脑,口吐莲花的口才,想办法帮哥哥我骂死这沙老头…
看着自个儿媳妇儿引领几人进来,一见孙怡柳成礼就面露愧疚。
也是自己的好友王煜还是被自己牵连,差点儿丢了性命,听说是卖了一套房才在香港救了回来。
而目前自己已然是“周身蚁”,自顾不暇,孙怡身边的两个朋友听说也是同好之人,让他们进来看看家传宝贝也算是赔罪的一种方式,也好过聊胜于无吧。
… …
“综上所述,我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可以很负责任的讲,这五册<毗卢经要>上所提及的甲申年实际上是指元世祖忽必烈二十一年。
而不是宋宁宗嘉定十七年的甲申年,此时距离南宋快灭亡还有近六十年的时间,这怎能是“宋刻本”?应该是元椠所制版而成的。。
可即便不是‘宋刻本,元代雕版印刷的算不错,毕竟距离现在也差不多七百多年了。
但其价值上就有了天壤之别,毕竟‘宋版书’,‘寸纸寸金’,这五册<精要>其实看着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说着沙帆舟将手中书册小心翼翼放进柳成礼身前茶几上的一方檀木方匣之中,看着几近颓丧的他淡淡一笑。
三井秀夫身边的翻译白敬业快速的做完翻译,三井眼中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但眼睛仍死死盯着那架方匣,深思片刻开口说道,
“柳桑,虽然这五册<毗卢精要>经沙先生鉴定为元初,他所讲也是有不错的收藏价值,我决定出800万人民币一册全数收购,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完白敬业的翻译,柳成礼气得差点儿蹦起来。
这与之前自己所估算得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刚刚断代的宋元之间没有相差百年差距。
这一下从3000多万一下降到800万,这落差如此巨大谁能接受的了?!
沙帆舟第一次鉴定还给了1500万的评估价呢,你一下就打了对折,滚滚滚!老子不尿求你了!
但是转头就看见坐在三井秀夫附近沙发上的沙帆舟竟然也是点着头附和,啥意思?!这三井开出的价格也在情理之中?你他妈的到底站哪一头儿的?
再看一下王若望那边,王老与身边的助手正在低声商讨,难道当时说准备出1300万的价格被这沙帆舟一通说辞也还是有什么再降的趋势?
奶奶的,老子不卖了!
一股恬淡优雅的香水出现在自己鼻前,一只纤纤玉手搭在肩头,郁闷的柳成礼抬起头,窦俪的俏面就出现在自己身旁。
犹如一束和煦阳光照进阴霾。柳成礼惨淡一笑。
这俏丽多情的女人,当年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北方汉子,两人不仅在身体上有交流,在精神上也能引发共鸣。
一路走来披荆斩棘,她的陪伴就是最大的慰藉。
奈何商场如战场,多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金融海啸风暴自己受到重创,几近破产边缘,元气大伤。
直到现在才刚刚有所恢复,看似抓到一线希望,谁知又遇到这样的事儿… …
“孙怡带着朋友来了,打个招呼吧!”
柳成礼轻轻握了一下爱人如若无骨的手,心中一片暖意,这是变着法告诉自己稍安勿躁。
两人相携来到孙怡等人面前,孙怡则微笑着将胡理,俞婕二人介绍给他。
一位是解决自己燃眉之急的买房人,现在是朋友,另一个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上次她来时曾经说过,只是只闻其声,未谋其面,今日看着两人,柳成礼笑了笑,还是应了那句古话,人以类聚。
闲谈一两句听得出这一心想看自己宝贝的这位叫胡理的年轻人谈吐不凡,进退有度,看着年轻但不失稳重,不冒失,柳成礼也是心有好感。
“既然来啦,胡先生,你随我来!”
“哦,请先稍等一下,柳先生请问净手的地方在哪儿?”
“净手?哦,你说是洗手间吧?”
柳成礼先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笑着指着旁边门口的走廊,
“直走,左拐就是!”
看着胡理匆匆而去的背影柳成礼笑着对孙怡说道,
“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
已然聊到一块儿的舒桐,俞婕闻言不禁相视而笑。
片刻胡理回来随柳成礼来到放“刻本”的木匣处,沙帆舟,王若望等人见到都不由望了过去。
待见到胡理仔细看过上面一册的封面后徒手去拿,包括柳成礼在内几人都陡然一惊,立时喝止。
胡理甫一走近木匣,那“宋刻本”特有的书香便扑鼻而来!
自身也陡然便进入到当年在“致斋”书房鉴赏古册书籍的状态。
随着周身气势骤然一变,围观而来的几人都不由心中一震,看着他的眼眸缓缓在众人面前轻轻扫过。
这沉稳,从容不迫哪是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应该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