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叔叔回来告诉他我在书房。”
“好的于阿姨。”
小娟乖巧的端着于虹的茶杯随同她走进于虹卧房旁的一间书房。
距离产生美,早多年两人就已分房而睡,于虹就把当初设计的二十多方左右的衣帽间改成了自己的书房。
这在所有姜浩森这个级别领导之中是独树一帜的存在,看!这就是梅苑小区的优势所在,那省府大院儿能有这样的结构么?!
这间书房完全是中式的风格与外面的客厅截然相反,曾被姜浩森笑称一进一出两个世界仿若出国一般。
房内宽大的长几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上则挂着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
靠墙的博古架上高低起伏的几格上,书册或摆件无不古色古香,尤其那秦建拿过来的“青釉缠枝莲纹六方瓶”,虽然看着不起眼,但越看越有味道。
价格嘛,秦建说是仿的,值不了几个钱。
就是这样一间书房外人如果看了,谁也猜不到这会是于虹这个家属所拥有的。
而老姜的书房则是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看不看得完不知道,可任何人看了,都不禁从心里蹦出一个观念,这常务副省长姜浩森是一个学者型的官员。
是的,之前他是复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机缘巧合被领导看中进入了官场。
如狗血小说一样,不久领导变成了岳父,可是也如小说情节一样,这岳父故去后,姜浩森便开始大胆寻花问柳。
如饥似渴,好像这么多年的压抑随着这岳父的故去便一发不可收拾。
但冥冥之中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克星,于虹就是,于是姜浩森偃旗息鼓了。
再说给姜浩森布置这书架时,省综合二处的刘志江看着满满当当打包好的书,就不由轻叹一声,
姜副省长是货真价实的读书人!
现场的姜,于二人还是一愣,刘志江笑着解释说当初省里的一位领导干部家里也有这样一面墙的书。
但如同图书馆的非借书籍一样,常年上锁,只能透过光亮无比的玻璃看到里面成套的书,看得见,摸不到。
后来这位领导因贪腐落马,进行搜查罪证时才赫然发现这些书全部只有一个封套,里面竟然全都是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
坐在圆圈的藤椅上于虹慢慢啜饮着自己一直喜爱的花茶,闻着茉莉花香,便感到心静。
看着小娟放低脚步避免在地板上踩踏出足音悄然离去后心中也是不由轻笑。
小娟是从老家带来的,是自己多年一位高中同学的外甥女,长得憨厚不聪明但听话懂事,这样的女孩儿放在家里也让自己放心。
当年老姜在地方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就曾经出现一位县长,常年把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年轻面容较好的女孩儿稍加培训,就送到一些市领导家里当保姆。
这其中的缘由可想而知,但不曾想有些有心计的女孩子就施展手段“鸠占鹊巢”。
当年自己也确实照猫画虎学了一些,但自从自己上位后,借着一位被离婚副市长的家属大闹他的办公室,引发很大的议论。
老姜在于虹的威逼之下彻底把这件事杜绝了。
“百官行述”的典故姜浩森是知道的,那县长的用意可能是好的,可是经过于虹上位的手腕施展在他面前时,他才惊出一身冷汗。
但是为时已晚,姜浩森也只能把邪火撒在了那位即将升迁的县长身上,找了时机连罪名都不用罗织,要查哪个干部谁经得住?反正二十年的大狱他是坐定了。
于虹轻哼一声甩了甩头,把这些陈年往事抛出脑外,缓步来到长案边上。
下午在私家菜馆胡理就自己的字说了一些他的看法,精辟到位,颇有一股大家之风,并夸赞于虹的天赋确实令人羡慕。
这种激奋充斥全身回到家里她就有一股立刻挥墨的冲动。
但是马上胡理话就犹如在耳边,“颜真卿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之中就说,“用笔应如锥画沙,如印印泥,笔锋常欲使其透过纸背…”核心要义就是一个字,慢,否则就是描字,而不是写字。
胡理一眼就看出自己将硬笔的笔法带入毛笔字,“时时只见龙蛇走”,高手与菜鸟在行家面前一眼即识。
“这才是云泥之别,我在花团锦簇之中被捧的已经迷失方向了。哼,这就是典型的捧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字画非小道,世人形似耳’,这句话他说的太有道理了。”
于虹慢慢调水研墨不由就自言自语起来。
同时胡理也给她提出建议,应从楷书和隶书入手,掌握各种笔法后再学其他书体就有了基础。
临帖是练好字的必要手段,自己全凭自己的想法随意写,是上不了路的。
“良药苦口利于行啊,现在开始也不晚,再说我的基础也不差哦!”
于虹自己鼓了鼓劲儿,拿出一本字帖,按胡理所说的要仔细观察,不要匆匆一瞥就急忙忙写,这就是心急手快,过于浮躁。
于红蓦然抬起头,儿子姜山那过于浮躁的性子莫非就是源于自己?!
想到这里于虹拿着狼毫不由深深的叹息一声。
十点左右姜浩森回到了家,在门厅换鞋时,听闻小娟说于虹还在书房写字不由一笑,这瘾头怎么突然大了这么多?!
平日里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今晚这一下就四五个小时了。
“于阿姨那里我都不知道换了几道茶了,她还兴致勃勃得看不出一点累的样子。”
写字是好事,小娟不吝于在姜浩森面前多夸几句,姜浩森笑着点点头进了洗手间洗了洗手走向于虹的书房。
之前于虹坚决不同意铺地毯,嫌弃虚浮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这一点与姜浩森的想法不谋而合。
来到于虹身边,她已全身心投入到临摹字帖的愉悦状态之中,姜浩森看着她一板一眼的写字,不时比对面前那厚厚一本字帖。
毕竟自己有读中文系的底子,片刻他就看出来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三十四行每行六十六个字。
这字帖还称不上颜真卿成熟时期的代表,与他后来的《麻姑仙坛记》《颜家庙碑》风格迥异,但初学颜体者这颜楷是成功的第一步。
看着于虹临帖而不是往日,来了兴致起笔就笔走龙蛇,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不过姜浩森一看都还是初高中的诗词多一些,毕竟这些对于于虹记忆比较深刻,那《大学语文》中的倒未见一首,有时想想也不禁莞尔。
可即便如此,这于虹虽文化不高,但这一手好字也确实挡住了许多人的嘴。
那省秘书长叶建新担任广电局副局长老婆的字,姜浩森见过简直就是“春蚓秋蛇”,歪歪扭扭不忍卒赌。
字这就是一个人的脸面,自己媳妇儿的这个就相当漂亮,甚至比自己都强出许多。
自己的字当初就是一个敲门砖,外人见了都说不错,但外出公干的接待单位每每要他留下题词墨宝,都被他一一婉拒。
谁不知道邻省的一位领导在位时也喜好书法,一幅字可被拍到几万甚至十数万。
可是等他下台之后一幅字竟然只要6400块,还顶不上他在位时的一顿饭钱,被沦为官场笑柄,姜浩森可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细细想来,这背后的东西却非常耐人寻味,值得品味细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