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一切从急!填饱肚子就好,大的没事小的还需要照顾好啊!”
胡理扫码付款的时候如是说,在刘燕有点儿惊讶的眼光中,他和果果拎着装有油盐酱醋,速冻水饺的塑胶袋,向她点点头,兄妹两人就走出这家小商店。
“这才一年多时间,胡理这家伙怎么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穿着大花大绿棉质坎肩儿的刘燕吐出一瓣瓜子皮儿,转身坐回到了火炉旁。
已经封火的炉子里的炉篦上残存的余烬还能保证这间屋子的温度,封炉的铁盖圈儿边缘上,雪白的鱿鱼丝已经烤得开始微微发黄。
刘三拐将上面一个搪瓷缸子里泡着的酒壶拿出来,“滋儿”的泯一口落肚,拿起鱿鱼撕下一条放进口中慢慢嚼起来。
“前几年老胡两口子煤气中毒走了,就剩下这俩孩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现在就有不少人开始打老胡那间房子主意了,我听房产科的小赵说,已经有好几个人都想要这间房。”
刘燕手抓着瓜子儿不停向外磕着皮儿,眼睛看着前方的电视,此时里面一个长相滑稽的角色手拄一根木棍儿,大喊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正想发笑,听见老爹这样说不由扭头看了过来。
“不讲理了吧!即便是房产科的集体房本儿,可也是人家掏钱买的呀!再说人胡理和妹妹还在呢,以后回来住哪儿?那些人也太不要脸了!”
“哼!脸?!和房子比起来哪个重要?毕竟咱这家属区的房比市里的房子便宜了那么多 ,虽然破点可底子好啊,这都是当年工兵部队给建的房!
这周边的配套也凑合,是早了一点没装暖气,可是家家都有火墙火炕!
现在不过是多跑跑,万一胡理答应卖了再回到房产科,之前你打好了招呼就能省不少钱,这谁不干?!
胡理现在去了外地,以后他还能再回来?以后只能是越来越少了!”
刘燕妈在旁边儿把一根卷好的喇叭烟卷儿刚刚用唾沫抹好,塞进口里随手就划着火柴。
粗大一点的前端在她的吸吐中竟然升起一股小火苗, 她不以为意继续架着这根喇叭甩了甩就将火柴熄灭。
曾经做过几年矿子弟学校小学部老师的刘燕妈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比起刘三拐要强了很多,就是这烟瘾也是够大的。
吃过饭简单的洗刷之后,胡理在放衣服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绿色的热水袋,灌好了热水放进铺好的被褥里。
果果对这个犹如鳄鱼皮一样周身都是乳状小凸点儿的东西充满好奇,看着一端紧紧塞好的塞子。
“哥哥,这个会不会被挤破呀?万一漏了的话你又说我尿床了!”
正在不停拿着热水袋在被子里到处滚动的胡理闻言笑了笑。这个鬼精灵想的倒是挺多的。
“明天哥哥就去买个电褥子,这个热水袋真如果漏了,尿床是小事儿,万一烫到了你才是大事!”
说罢胡理最后把热水袋塞在被子脚,开始帮果果换睡衣,在一阵嘻嘻哈哈的折腾之后,果果被塞进被子里。
七八斤的棉胎让她连呼好重,小脚丫试探性的向下去碰那个热水袋被微微烫了一下,又是一声嬉笑。
胡理摸了摸还处在有一些暖意的火墙与火炕心中暗想,今晚可要多注意点,别让小丫头热得蹬了被子。
再一次检查了炉子,胡理才慢慢脱衣上炕,炕里与小院儿相隔的窗户缝儿,以前胡理妈活着的时候都会用报纸粘上自制的浆糊糊起来,防止进风。
如此密闭的环境中倒是保了暖,但稍一不注意就特别容易出事,这不,二人就成了受害者。
晚上胡理几乎没睡,始终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时不时就突然惊醒,用力抽着鼻子,感受是否有煤气外溢。
身边的果果身体如同火炉子一般热,这不是感冒发烧,可能小孩子历来都是如此。何况还有热水袋,火墙,火炕加持,胡理将果果额头已经冒出的微汗轻轻擦了擦… …
“油~条!”
静寂的屋外远处的一声突如其来卖油条的吆喝,顿时把胡理怀中的果果吓了一跳,胡理都感觉到她的小身体微微一抖。
这一声吆喝仿佛瞬间就回到了小时候,这声音如同早已消失的每日早间《新闻联播和报纸摘要》的广播,提示所有人早上6点了。
“果果想不想吃油条?”
胡理低头看着正在努力睁眼的果果,小丫头迷迷糊糊着就嘟囔了一句,想吃!
胡理闻言其实已做好了准备,这个年龄的孩子但凡问都是多余。
胡理起身下地,快速蹬上裤子一甩大衣披在身后,耳听的卖油条的吆喝已经从西边快速向东移动,而自己家正在中间,胡理拉开门跑到小院儿喊了一嗓子,等一等!
拉开小院儿的铁门儿,外面隔着马路除了对面四个单元口儿外溢灯光就是对面楼上不多的几个已经亮起灯光的厨房窗口。
两边的远处还是漆黑一片,卖油条的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后座捆好一个竹筐,上面盖着厚厚的保暖用的小被子。
在打开瞬间白雾升腾立马还有扑鼻的香,里面有油条,油饼,还有粗短的炸甜麻花。
胡理每样都买了一些,此时对面楼上也响起关门下楼的声音,又有人来买这些油炸食品了。
每个人张口说话也都是升起一片白雾,耳朵,手,露在外面的部位现在清晨都冻得生疼。
卖油条的则戴着一顶黑皮帽子里面是只露眼睛的套头无檐帽,看着又像劫匪,又像大名鼎鼎的香港警方飞虎队。
原主胡理的记忆反馈是很多年前这个卖油条的老爸就肩扛着竹筐,游走在各个家属区,每一声吆喝几乎成了整点报时。
他们家也曾经买了很多回,现在没想到子承父业无非就是运载工具换了,但吆喝的声音倒是一脉相承。
“油~条!”两个字前长后短,现在听起来还是那么亲切。
胡理端着小铝盆回来,来到卧室客厅餐厅三合一的房间,果果已经开始起床穿衣服,她拖拉着带来的小棉拖鞋,用力拉着重重的被子一角企图把它拉展再折叠。
“果果来洗脸去,等一下我来!”
昨晚专门烧的热水装进了热水壶中,胡理先把水调好,果果就站在厨房方形的水池子边上开始刷牙洗脸,脚下踩着一个木质方凳,胡理转头进房去叠被子。
一切都如同新的开始,高高卷起衣袖,才没有被踩在凳上洗脸的果果打湿,她好奇打开水龙头都只是嘎嘎一阵响,片刻才冲出的水冰冷刺骨,引得果果又是一声尖叫。
好不容易洗漱完,胡理熟练的将贝贝霜揉进手掌里,果果也乖巧站在他面前,被他一阵揉搓,眼瞅着小脸立马红润起来,还透着喷喷香。
很快小丫头就跪在餐桌的高凳上,紧紧盯着念念不忘的油条。
长时间闷在竹筐之中的油条等都不是太酥脆,但好在面多虽然耷拉着身子,但胜在味道相当不错。
待胡理冲泡了两碗黑芝麻豆粉过来时,果果已经吃掉了1\/4了。
“呵呵!这就是比燕京的好吃!燕京那边的个头也太小了,这边儿顶那边的两个大!”
小丫头索性放下筷子,小手紧抓着粗大的油条,小嘴儿已经油汪汪的仰头看向了胡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