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舞的最后,大女官双手合十跪地,如同傀儡僵硬的脸上,满是悲戚,仿若在为神陨而悲痛。
红光里有无数黑气裹挟着,像是一层层雾,带出一卷卷写满咒纹的书卷,往谢清玉身体里窜,在不断往她身体里刮出什么来。
谢清玉只觉得满身痛苦,却叫不出一点声音来。
褚朝昭凝眸:“规则之力,这祭祀阵中有很浓厚的规则之力,想必当初花葳蕤唤符家,叫怀炽入宫就是为此,他血脉之力强大,规则之力深厚,这阵法应该是在吸取她的规则之力。”
果然,半晌后,一缕金丝从她身体里窜出来,朝那冰台上的水晶球里窜。
花葳蕤的眼底终于有了笑意,只是下一瞬,笑意骤然消散。
金光大闪后,最不该出现在密室里的人,竟然出现在了密室里。
“锦儿,你如何知道此地的?”
她声音冰冷,眼底都是审视。
知道这暗殿之人少之又少,修建者都埋骨此地了,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元少锦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低低笑了起来:“母后,儿臣从来都知道。”
他脸色苍白,像是受了重刑后的模样。
上官夙忱传音道:“大师兄传信说,元少锦众目睽睽之下,从诛仙冥罚里走了一遭,却活了下来,此中必有端倪。他还曾怀疑花葳蕤狸猫换太子,可如今一看,怕是没有,可若真是元少锦结结实实真地从诛仙冥罚里走了一遭,还活着动用灵力,那更可怕。”
褚朝昭点头:“花葳蕤不容小觑。”
这边谢清玉看见了故人,眼底终于有了泪水。
元少锦转头,冲她笑得热烈:“师姐,莫怕,今日我定将你安然带出去。”
“锦儿!”花葳蕤言辞冷漠,“你竟敢为她忤逆本宫?”
元少锦抬手一挥,八重天顶峰的大女官被打飞出去,一口血吐出来,身后一轮金色法阵竖起,上面九片金色龙鳞泛着金光,在金色海浪翻涌中,隐隐勾勒出龙形。
只是那金灿灿里,夹杂着黑气?
“九重天。”花葳蕤不怒反笑,语气里隐隐有些兴奋,“锦儿,你竟绝处逢生,成了九重天?”
“是,母后,你是不是很高兴,儿臣已经是九重天了,可以帮你完成大业了,母后,其实儿臣才是这大业里最后一步,最关键的那一步吧?”
元少锦再不复众人面前那纨绔模样,眼底都是沉稳,那般沉稳精明只有老谋深算者才有的,哪里是一个蛮横跋扈,高高在上的皇子所有?
花葳蕤眼神凶狠:“你在威胁本宫?区区一个下等的贱人,如何配入你皇子之眼?本宫教你的,你都忘了?”
“儿臣没忘,儿臣不敢!”元少锦撩袍笔直跪在她面前,“可母后,我这一生一无所有,只有师姐一人,母后,求求你,儿臣已经成了九重天,她身上的天道赐福,您也取了一半,求您放过她!儿臣定然全力配合您!”
“元少锦!”花葳蕤上前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元少锦一口血吐出来,却迅速爬过来,跪在她脚下,讨好低顺,哪里还有身为皇子的高傲?
谢清玉心猛然颤动着,不知为何,望着他这模样,眼中莫名的情绪冲上来。
“你一无所有?哈哈哈。”花葳蕤嘲讽笑着,“本宫给予你莫大殊荣,你生来就是人上人,就拥有别人拼一辈子的命都换不来的资源,你今日说你一无所有?”
“可,那些所有都是太子兄长的,不是吗!”元少锦低垂着头,声音拔高,像是将从未宣之于口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一样。
花葳蕤倏然回头看着他那模样,端庄的容颜上终于有了一丝震惊:“你如何知道的?何时知晓的?”
元少锦骤然抬起头,笑着笑着,竟然红了眼:“四岁那年就知道了,我的出生不就是为了太子兄长吗?母后要儿子为哥哥做垫脚石,衬托他的所有,
临了将一身灵力修为还有灵根,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助他成就大业,母后自儿子很小就很严厉,不论我如何努力,都不如太子兄长!儿子都知道,儿子不过是为哥哥养起来的灵药罢了!”
这一刻他没有自称儿臣,没有叫她母后,没有唤太子,而是像平常人家一样,唤他们母亲和哥哥,自称儿子。
可这般,却没有换取花葳蕤半分动容。
他笑起来,颓然垂下的肩膀昭示着他所有的失望,满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