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的家仆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方日天和方心,就将二人迎了进去。
若换作其他人,知道方心登门,早就巴巴的跑到门口候礼相迎,这余太傅竟然只派个人前来开门,果然是在拿捏姿态。
“这老顽固真拿自己当根葱,每次见我都骂我不学好没出息,我迟早揍他一顿。”方心不满的说道。
方日天摁着她的脑袋,让她声音小点。
方心还不知道方日天为啥拉着她来太傅府,又凑到方日天身边,小声问道:“天哥,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长辈在世,带我来老顽固家干嘛。”
方日天瞥了她一眼:“你口中的老顽固,是我外祖父。”
“啊?!”方心石化了。
余家世代书香门第,从不参与俗事,文学气息十足,余太傅亦是个大儒,年轻的时候是云归的国学老师,后来又负责教授云廷熠和云廷烨,深受尊敬。
方日天在宫中时,也曾受他教导。
方日天的娘余音便是余太傅的小女儿。
不过,余太傅这个人重文厌武,不喜欢舞刀弄枪的野蛮人,余音却挑了容桓这个武状元兼禁军大统领为婿,纯纯的武夫,气得余太傅从未给过容桓好脸色看。
后来容桓身死,方日天被接进宫和太子一同学习,余太傅对他极为严苛,本想将外孙培养成一代文豪,没成想这孩子随爹,气得余太傅更不愿承认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
方日天也从不提起。
方心也是头一次听说方日天还和余太傅有这种关系,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对方日天还是了解太少了。
二人被引到一处长亭。
余太傅本人坐在长亭外,听着亭内孙女教孩子们识字读书,甚是欣慰。
看见方日天和方心过来,余太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板着脸道:“你们来做什么?!”
方日天躬身行了个礼:“晚辈今日前来,想请外祖父提笔写一纸婚书。”
闻言,余太傅脸色微微好转,瞥了方日天一眼:“你的年龄确实该成婚了。”
又见他两手空空,毫无礼数,身边的方心更是张头贴耳,四处乱瞄,半点教养全无,余太傅顿觉不满:“空着手就上门,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我爹教的。”方心立马怼道。
余太傅立马站了起来,看着方心和方日天指桑骂槐,阴阳怪气:“你爹跟你爹都是一个德行,一介武夫,半点不知礼数,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上不得台面。”
“都说女儿随爹,郡主如今这呲牙咧嘴的模样,真是半点没有继承到长公主的神韵,反倒是将你爹的臭毛病学了个遍,不男不女的,皇族有你这样的郡主,真是我半云国之耻。”
“老顽固,有种你这话冲我舅舅说去,你看他拧不拧断你的脖子!”方心立马就不爽了,撸起袖子就想揍他。
方日天赶紧将方心拉住。
“二小姐心性纯良,她没有您说的那般不堪。”方日天辩解道。
“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去?!”余太傅直接怼道,又觉得方日天难得上门来求他,脸色微微好转,叫了亭内的余涵一声。
听到喊声,余涵让孩子们自己去玩,才从亭内出来,走到几人身边,微微稽首见礼。
“余涵拜见郡主。”
方心给了她一个白眼。
余涵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温婉的笑着,看着方日天:“表兄不是离开桑格城了么,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望祖父。”
余太傅当即讥讽:“我这个糟老头子哪配得上他来看望,要不是想成亲了找不到亲人抬礼,只怕都不知道余家的大门朝哪边开。”
方日天被怼得无话可说。
余太傅见他吃瘪不言,心情微微好了些,才交代余涵:“去库房拿一份提亲用的喜帖过来,拿最新的。”
“我现在就去。”余涵恭敬的应道,又行了个礼,才转身去库房。
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之风。
方心只知道,自己若跟眼前人相比,就好比那山上的猴子,还是野生的。
等余涵拿了喜帖回来,余太傅才拿起笔,又看向方日天,问道:“说吧,你要娶哪家的小姐。”
“他要娶我。”方心直接插嘴道。
听见方心的话,余太傅手里笔都差点没捏稳,眼神瞥了方心一眼,只想听方日天说一句她瞎说。
然而,方日天只道:“我要娶的正是落草山方家二小姐方心。”
“你还真要娶这玩意?!”余太傅下意识的用笔头指着方心,甚至都不想动笔了,忍不住打量二人一番,嫌弃十足:“你样样遗传了你爹,偏偏眼神随了你娘,瞎得很。”
余太傅很不情愿的写了一封提亲的聘书。
写完,就觉得心窝子不爽,把东西丢给方日天,就要撵他们出去。
方日天也不多待,将聘书直接交给方心,对余太傅行了个礼,就带着方心走人。
走到大门口,余涵却喊他们留步。
“祖父刀子嘴豆腐心,前些日子都还在念叨表兄走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余涵急步赶上来,手里托着一个木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双手恭敬的递给方日天。
“这是表兄生日时,祖父亲手做的一支狼毫笔,前些年,祖父每年都给表兄准备了生辰礼,只是,表兄年年不上门,祖父便赌气不愿给你。”
方日天没想到余太傅竟然会给他准备生辰礼,心头一暖,抬手将木盒接了过来。
方心作势就要扒开木盒一探究竟,看见盒子里装了一支狼毫,一时好奇,就想拿出来把玩,被方日天一把摁住,不让她无礼。
余涵才又继续说道:“祖父说,既然表兄要娶郡主,礼数定是不能少的,稍后等爹娘回来,便让他们派人将聘礼和往年的生辰礼一并送去墨城,以后,表兄娶了郡主,郡主便也是我们余家的孙媳妇,他会在过年祭祖之时,将郡主的名字写进族谱。”
“祖父还说,郡主虽然时常胡闹,没个形状,但若表兄娶的人是郡主,他反倒不担心你在外过得不好了。”
方日天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知余太傅这是认可了他和方心,拉着方心的手,看向余涵,低声说道:“替我谢谢外祖父。”
“还是算了吧,表兄的一句谢谢,祖父怕是要成夜睡不安稳,等表兄下次过来,再别空着手来便是了。”余涵摆手,又想到了什么,微微凑近,虚掩着嘴笑道:“去年表兄送的两只铁疙瘩,祖父表面不喜,背地里天天盘着,喜欢得紧。”
和余涵简单说了几句,告别太傅府,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方日天就拉着方心重新回到容府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