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绾的意识和头脑还都清醒着,许久未曾像这样忐忑过。
她抿着唇,仰起下颚顺着少年的喉结向上望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我真的是霍家的人,是霍家的血脉,和霍成寅,和你的灭门仇人有着血缘关系,我们之间真的横亘着一段血仇,你会怎么样?”
没想到,厉濯羽再度失笑,“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相信……”
他顺势低下了头,掐住了她的下颚。
像是要将这句话刻进怀中女人的心上,在她耳畔深深宣告起誓:
“我爱你,和你到底是不是霍绾、到底是谁的女儿,没有一点关系。哪怕你换了重身份,换了个模样,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这不是厉濯羽的第一次表白,他已经袒露过了无数次心迹,一次比一次诚恳热烈。
“就算你是霍家的人那又怎么样?为了你,我可以放下那段血仇,违背生母的临终嘱托,把自己的后半生出卖给帝国皇帝,你想要的,我为你争,挡了你的路的人,我替你抹除,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南时澈南池越两兄弟会替你豁出性命。”
霍绾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能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声。
被少年冰凉手指紧握着的下颚疼痛不止,他也没有给她回应的机会,或许是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更加刺痛他的话,直接掐着她的下颚吻了上来,以吻封缄。
毫无感情可言,更像是宣泄,昭告她是他的所有物。
即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也没有停下来。
最终还是霍绾用尽全力推开了他,仓惶后退了半步,扶住了身后的沙发才勉强没有跌倒。
厉濯羽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样,银色的瞳眸被阴翳覆盖。
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锋薄的唇还在渗着血,目光却偏执地锁在身前的女人脸上。
“我爱你。”
可此时此刻,霍绾从他的眼神里感受不出任何爱意。
她垂下了眼帘,“我知道。”
“呵。”一句单薄的应答,换来了一声满含讽刺的低嗤。
是吗……?
厉濯羽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神情变化,接下来的每个字连带着标点符号都变得沉重:
“那你爱我吗?”
显然,霍绾对这个问题措手不及,睫毛颤动了两下。
厉濯羽将她脸上的表情收入眸底,目光又黯淡了几分。
回答不了。
是不确定,还是……不爱?
过了很久,直到厉濯羽以为今晚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了的时候……
装潢的格外别致却显得异常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女人经久不息的低叹:
“对我来说,你和池越都是很重要的存在,但你对我来说不一样,是特殊的,这算是……爱吗?”
霍绾靠在了沙发上,苦笑着垂下了脑袋,从肩头散落的长发遮掩住了她的半边侧颜。
她抬手按着太阳穴,缓解着阵阵的偏头痛。
舒缓过后,她一点点地抬起了脸:
“我之前说过,如果你执意把我困在你身边,可能你一辈子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厉濯羽,我好像比以前更关注在意你了。”
望着眼前的男人,霍绾冷艳妖媚的眉眼逐渐弱化柔和,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轻柔:
“所以,等霍成锋这件事结束后,我想我们该办一个婚礼了。”
*
第二天,早上。
霍斯洺失联的第二天。
霍绾早早地来到了医院,大早上的,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更浓重了。
护士照例查房,临走时不忘礼貌地提醒了一句:
“霍小姐,您弟弟的手术安排在后天,到时候还请您过来签字同意,术前注意事项也请您再看一遍。”
霍绾淡笑,“我知道了,谢谢。”
“您客气了。”
乌泱泱的医护人员离开后,霍绾没有立即进入病房,而是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南池越。
他后天就要进行手术,她是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照例进去交待手术的安排和嘱咐安抚些什么,还是质问他当年为什么隐瞒“南时澈之死”的真相?
他这是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有朝一日真相被揭开,她不会把他怎么样吗?
雪衣在这时递上了一杯刚从楼下咖啡店买来的咖啡,“二小姐,昨晚您没休息好吗?”
她很少见到霍绾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一具空壳。
霍绾挤出一抹笑,接过咖啡,“我没关系。”
她饮着咖啡,苦味漫过唇腔,在味蕾里绽开。
喝了这么多年的美式咖啡,好像今天的最苦。
雪衣垂着脑袋叹息:“我知道最近事情很多,偏偏里面这家伙还病倒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和吩咐,尽管交待给我吧。”
霍绾只是说了声好,就没再说话了。
雪衣看出她心情不佳兴致不高,想要缓和气氛又不知道从哪开口,只能坐在她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守在外面。
过了十几分钟,从走廊的尽头递来了一阵陌生的脚步声。
雪衣抬头望了过去,眸底晃过转瞬即逝的惊艳。
她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帝国神殿,见到了神殿里的神官,虽然很遗憾,只是远远看见了枢机主教和教皇冕下一眼,但他们的模样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而此时此刻,刚下电梯,出现在走廊尽头里的这名金发男人,无论是他的气质还是容貌,圣洁出尘到足以媲比帝国神殿里的大神官!
洁净无瑕,这个世上真的会存在着这种人吗?
云以澈步步靠近,雪衣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给他和霍绾腾出谈话的空间。
见到坐在走廊长椅上的霍绾,云以澈低眸看了一眼左腕上的名表。
他的袖口折叠整齐,配有一枚精致的袖口,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声音更是温润如水:
“怎么在外面坐着,他还在休息吗?”
霍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像是恭候多时,终于等到了,随手淡然地拨开了肩侧的长发, 优雅从容地起身。
她微笑,“我们谈谈吧,我有事要向你求证。”
“好。”云以澈弯唇浅笑,扫了眼空空荡荡的走廊,“这里吗?”
走廊上虽然现在没什么人,但很难保证待会不会有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