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的父亲了吗?”蒙爱丽惊喜地盯着飞行中的蒙军,这样问时,展露出笑容。
“看见了!”刘建国说。
蒙军像是一只翱翔在天际的苍鹰,快速消失在视线里。
刘建国启动飞行汽车,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了起来,车厢顶上的飞行风轮快速旋转,飞行汽车缓慢地升到空中。刘建国把拉杆推到底,飞行汽车快速向蒙军追去。地面上的高楼大厦,街道像是淹没的影子快速渺小,从前方楼顶上飞起来的鸽子有意躲避着飞行汽车,咕咕叫着,在天空转弯,仿佛一群受到惊吓的麻雀,白影子一闪,就距离飞行汽车越来越远了。
刘建国盯着蒙军,蒙军在云层下飞翔,他上方的云层连绵不绝,时而散出云气,时而纹丝不动,他身下的天空,飞行器,飞船,飞行汽车在楼宇间往来穿梭。
“我们可能追不上他!”刘建国说。
“尽量跟着!”蒙爱丽笑着说。
刘建国没有说话,紧盯着蒙军,蒙军向右,他向右,蒙军向左,他向左,蒙军俯冲而下,他驾驶飞行汽车俯冲而下。天空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气浪沿着飞行汽车的玻璃嘶啦啦响着刮走,外面的飞行汽车,飞行器,楼宇,像是淹没在气浪中的模糊影子,令人看不清楚。
蒙军终于慢了下来,他徐徐降落在福德酒店门口,然后向着酒店大门走去。
刘建国驾驶飞行汽车停在对面的马路上,扭头注视着蒙军。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天地之间灰蒙蒙的,清晨的薄雾弥漫在街道上,街道上结伴飞来的学生们,踩踏着飞行器,互相追逐,打闹着。经过街道上的汽车,嗡嗡叫着,行驶过马路。停留在人行横道,穿着行动助力器,头戴电子盔的老人,站在人行横道上,等待汽车疾驰而过,他们才缓慢地穿过马路。在薄雾中,蒙军的身影若隐若现,走到门口时,他的身影已经显得模糊了。他身前两个复古机械人,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姿态欢迎他,它们弯下腰身,机械关节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紧接着它们会抬起头,盯着蒙军说,“欢迎光临!”
蒙军摆了摆手,走进福德酒店大厅。
宽敞,华丽的福德大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四五个用餐的客人坐在靠近窗户边上的角落里,可能是被蒙军的装扮惊到了,一个女客人惊诧地盯着蒙军,女客人手里的咖啡杯子,就停留在她的嘴边,她瞪大的双眼睛里迸射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她身边的两个男客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蒙军,他们的目光就由惊诧,变成了惊惧,“是蒙军!”一个年轻的男客人说。
“怎么会是他?”另外一个男客人说,有意躲避着蒙军,低下眼帘。桌面上冒着热气的咖啡,面包,几个油黄的煎荷包蛋,都释放着诱人的香味。
“我听说他瘫痪了!”男客人惊诧地盯着同伴。
“有钱人的人生就是不一样!”
“他不光是有钱,而且很有势力,曾经流传过关于他的……”
他瞥见蒙军走到靠近窗户边的一张餐桌坐下来,蒙军瞥着窗户外,他变得大胆,眼神不断在蒙军身上扫视。
“你听说什么了?”他的同伴问他。
他收回目光,注视在同伴身上,“曾经流传过关于他的故事,他跟费城政商界高级人物的关系非常好!”
“这就是有钱,有势力人的人生!”他的同伴艳羡地说。
他摆了摆手,“别说了,吃完早餐,我们走。”他说,瞥了一眼蒙军。
蒙军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眼神里充斥着呆滞,像是有心事,又像是很悠闲,他搭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敲击。轻微的,令人难察觉的当当声,萦绕在他的耳畔,使得他的思路更快了。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那呆滞的目光,随即变得阴鸷,狡黠。
两个天使机械人扇动着翅膀飞到他的身边。
“先生要点什么?”一个长发飘飘,满脸稚嫩的机械人说。
他摆了摆手。“我什么也不要!”
两个机械人飞走了。
他继续扭头盯着窗户外面,不一会儿,他把下巴放在手掌上,像是卖呆的普通老年人一样,盯着窗外成群结队踩踏飞行器飞行的孩童呵呵笑。
一个孩童注意到了他,停在窗户前。脸蛋贴在窗户玻璃上,孩童脚下的飞行器悬浮在空中,嗡嗡响冒着白色的浓烟,孩童朝他挤鼓了一下眼睛,然后踩踏着飞行器飞走了。
他看着孩童的背影,抿嘴笑了。然后他一直看着窗外。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对面高大楼宇挂着的led广告屏幕开始播放各种各样的广告,有洗发水的,有沐浴露的,有肥皂的,有飞行汽车的,有飞行器的,有宇宙飞船的,……直到后来还播放了一些代孕仿生机械人的广告。
刘建国抬头看了看车窗外,太阳已经升到高空,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中午,但是蒙军的行为却令人费解,他为什么只在福德酒店坐着,不采取任何行动?他看向福德酒店,街道的薄雾已经散去,蒙军和他间隔一条街道,这时看的很清楚。蒙军手掌托举着下巴,出神地盯着街道。
“他怎么啦?”他扭头看向蒙爱丽。
蒙爱丽皱紧眉头,盯着蒙军。
“父亲的行为是有些反常!”蒙爱丽说。
刘建国摇了摇头,“真奇……”他的话没说完,就看见蒙军从怀里掏出一个几乎透明的手机,蒙军按住手机的按钮,然后松开手,手机悬浮在空中,自动点亮了屏幕。
由于距离太远,他们看不见屏幕上显示着什么,只看见蒙军对着屏幕说话。蒙军的脸色时而忧郁,时而愤怒,时而变得惨白。很快他按下手机的按钮,手机轻飘飘落到他的手上,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静静地坐着。
这一次与刚才又不同了,他显得痛苦,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颅,一遍又一遍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把本来好好的头发揉搓的像是一蓬乱蓬蓬的稻草。有的时候,他像是受到刺激的人,喃喃自语说着什么。直到他看见崔震从飞行汽车走下来,他的神情才变得严肃了。
崔震走出飞行汽车,只是看了一眼靠近窗户坐着的蒙军,就低垂下头颅。即便他穿着光鲜亮丽,但是就他走路的姿态来说,他也像是丢了魂的人。他走路时佝偻着腰身,像是一个折断脊梁骨的人,每走几步,他就会抬起头,注视蒙军,当他看见蒙军正盯着他,他几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再次低垂下头。
他走进福德酒店,把头颅低得更深了,几乎贴到胸脯上,直到走到蒙军对面坐下,他也没抬起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