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正坐于殿中央,揉着眉心喝酒,已有微微醉意。
缘起灵力不济,即便有紫藤花伞护着,但深入海底后,还是浑身湿透,她没有换衣裳,便直冲来找他。
走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衣裳像是泡过水般,不住地滴水。
水滴石面,心烦时连滴水声都变得异常吵闹。
九阴看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低下头继续喝酒,暗暗发誓绝不关心她。
缘起取出冰刃,寒气已深入肌肤,令她整只手被冻到麻木。
“我欠你一条命,这件事你不能原谅我,那今日你便杀了我,算我还了你这条命!”
九阴见她拿着龙族冰刃,更知以她的身体抵御不住,瞬移到她面前时,酒杯不慎滑落,摔到地上,打破一室寂静。
他从她手中夺过冰刃,眼见她背过手,藏起冻伤,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般疼。
缘起步步紧逼,迫使他步步后退。
“今生你我姻缘错过,是我之过,你杀我,我无怨无悔。”
她说着这样的话,眼神中却是笃定他不会杀她。
九阴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他像是被拿捏住,成了任她摆布的傀儡。
他不再后退,厉声:“你别以为我不敢!”
缘起踮起脚,让那把冰刃得以对上她的心口:“这是你龙族冰刃,足以用来杀我,你便像我当日那样刺进我的胸膛,了结这一世。大不了来世再见,下一世,恩怨尽消,别再旧账重提!”
“你只会仗着我喜欢你。”
缘起闭上眼睛,做好了赴死准备,然而冰刃没有如愿落下。
随着冰刃落地被砸碎的剧烈声响,一道而来的还有九阴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汹涌恣意又带着一丝哀伤的吻。
他气自己时至今日,还是不愿放弃,以致于他的吻不似从前那般缱绻温柔,加上带着几分酒醉后的霸道,竟咬了她的唇边。
缘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晕头转向。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当即便咬了回去,还往后退了一大步:“说清楚,本夫人不喜欢不明不白,将军这是何意?”
“说清楚什么?”九阴顺着她的手慢慢靠近,驱动灵力,抬起另一只被藏起来的手,为其疗伤。
“当然是说清楚我们现在算什么?”
“算我无用,舍不下你,算我疯了,哪怕是死,也要留住你。”九阴醉意渐深,抱住她倒在她的肩头,“阿缘,你又赢了。”
缘起看了眼已经完好无缺的手,拍着他的背:“九阴,醒醒。”
“别受伤,我会心疼。”
“你也别受伤。”
本以为只是胡闹一场,酒醒后便做不得数,然而第二天,九阴竟在那帮妖臣们再次提起惩戒缘起时,郑重表示,她仍是他唯一的夫人。
这无疑打了所有人的脸,那些人等着看他如何折磨缘起,最后却等来这样的结果。
事情很快传到龙吟耳中,她越发觉得覆水一事自己被魔族耍了,一怒之下,来到虞渊,要找幽梦讨个说法。
幽梦听到缘起已经回到九阴身边的消息,倒是很高兴。
“覆水失效,梦魔可还有话说?”
“哦,你方才不是说九阴将军曾说那覆水有过瞬间的效用,你自己没把握住,那能怪谁?”
“我看分明是你给了我假覆水!你根本是在戏弄我!”
幽梦连连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可以戏弄你,但覆水确实是真的。”
“那九阴为什么没有爱上我?”
幽梦自言自语:“他就是泡在覆水里,也不能爱上你。”
心中腹诽完后,幽梦又说:“依据我们当初的交易条件,事成之后,我给你覆水,事实上我的确给你了,至于结果如何,我可管不了!”
龙吟祭出阆风镗,一副要和幽梦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幽梦只觉她胆大包天,敢在这里胡搅蛮缠,煽动羽水,令得虞渊动荡。
羽水溅到龙吟身上,钻入骨髓,疼痛无比。
她自知在虞渊,不是幽梦的对手,又灰溜溜地收起法器:“本公主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未能得偿所愿,你是不是该再帮一次本公主?”
“哦?你想我怎么帮你?”
“杀了凤缘。”
幽梦努嘴:“我杀不了她。”
龙吟以为是幽梦善于幻境,不能真正将人斩杀才有此言,于是又提议:“那便引她入梦,将她永生永世囚于梦中。”
“你说的我都……”幽梦畅想起那般盛景,“有点心动了。”
“本公主可以帮你。”
“行吧。”
……
缘起躺在床上,想起小妖们说的话,说是龙族妖臣对九阴十分不满,联合要求其诛杀凤族公主凤缘。
正惆怅时,隐约听见有推门声,除了九阴,将军殿无人可近,她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九阴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站在床头许久没有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缘起听见他往外走的声音,生怕他真的走了,急忙起身,假装不在意地问:“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没……没什么,我想看看你的腿伤是不是都好了?”
得了寻木后,她的腿伤早就好了,他说谎话的本事真不怎么样。
缘起没有揭穿,反而顺着他问道:“那你要看看吗?”
“不……不用了,想来该是好了。”九阴再次转身欲走。
缘起头脑一热,没来由问了句:“要留下吗?”
他一脸错愕地回头,看着她:“不……不了吧。”
“好吧。”她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却还是那副样子,缘起十分气馁,裹着被子朝里侧躺下,生起闷气。
谁料那个再三拒绝的人,拒绝完后又觉懊恼,竟又死皮赖脸地躺回她身边,掀开被子,将人抱进怀中。
缘起尚在郁闷,转过身故作姿态地推了他一把,反问:“你又不走了?”
“嗯,累了,走不动了。”
九阴亲了她的额头,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此刻蕴藏着无尽的不舍与依恋,他的衣裳松松垮垮的,随意一碰,便露出半副胸膛。
缘起看见他心口处的那道伤疤,曾经的回忆再次袭来,她仍然记得利刃没进胸口时,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回忆,将那日的画面尽数融为血色。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凑近他的心口,小心翼翼地将唇覆上,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些许当初的疼痛。
他胸膛微凉,她的唇则为炙热,冷热交汇之际,周围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九阴听见她极为认真的道歉声。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