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祖之轻声问道:“六爷您真就不与宋琏计较了?”
刘梦棣笑着说:“他并无过失,薛峥乃是薛阁老的长房长孙,我硬闯进去已是有些不敬了,还不知父皇会如何说我,自是不能带着宋琏一起进去。且不说叶无梗的武功有多高,就说穆先生您吧,有您的的面子放在这里,我自是不能胡加责罚。”
穆祖之连忙说道:“六爷玩笑,我哪里有什么面子。我与宋首领也没什么关系的。”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呵呵。”
刘梦棣轻咳了几声引得众女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好在刘梦棣并没有再咳出血来,且脸上带着一些微笑,这才让她们宽了一小点的心。
刘梦棣接着说:“穆先生来五叶庄的时间不长,但你对宋琏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呀。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原本是想一会儿吃完饭大家一起饮酒闲聊时再说。即是穆先生说起了此事,那我便想问您一问。”
穆祖之紧张地说:“还不知六爷您是想问什么?”
刘梦棣问道:“穆先生您是不是去过薛青园?”
“没有呀!”穆祖之一口否认。
刘梦棣笑道:“可我听薛青园里的人说,您每年都会去那里给女尼们做斋席。”
穆祖之见得自己已经瞒不下去,这才说道:“哦!六爷您说的是这件事情呀,我这个好佛道,也爱斋僧,这一辈子赚的钱也都花在了这里头去了。不只是薛青园,大慈恩寺我也是常去的呢!”
刘梦棣笑道:“穆先生的这个说辞怕是不能解我心疑。我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也只能是可能,因为我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甚至还没有逻辑。您可以说我这是譩想也不为过。”
“什么?”穆祖之不知道刘梦棣想说些什么。
刘梦棣言道:“您去薛青园是不是因为知道女史箴图出现在了那里,所以过去打探一下?”
“什、什么女史箴图,我不明白六爷您说的是什么。”
刘梦棣只得解释道:“薛青园是薛阁老的宅子没错,里面亦是住着不少的豫王旧人。前礼部尚书吴渤曾多次去到那里看望那些人旧人,穆先生您是不是去那里找他的?”
“找他?我与吴什么的并不认识,六爷玩笑了!”
“是,您一定不认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出了。若是认识您尽可直接去他家寻他。也不对,你怕被人知道些什么,所以你只能是以巧遇的名义见面,绝不可能单纯地去他家找他。”
穆祖之嘴角一抽,有些紧张地说:“六爷,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众人也有些迷糊起来。
刘梦棣笑着说道:“这么问吧,那幅女史箴图原本是不是就是你的?”
被刘梦棣这么一说,众人把所有视线都移到了穆祖之的身上。
穆祖之的神情越发得紧张起来:“不,我、我不知道什么女史箴图。”
刘梦棣放下一直拿着的碗筷,看着穆祖之说道:“穆先生,在这里您可以畅所欲言,我若是要与您为难,不一早就为难了么?如何还会这般大费周章?那幅名画就一定是您卖给当铺掌柜宁无干的,裴续找宁无干要画,引出了后续一系列的事件。裴续潜逃,宁无干发配,你自知惹出了大事,怕引火烧身,所以想去找吴渤打探一二!”
宁无干的事情牵扯着刘梦棣至鼎金典的柳子贡,刘梦棣为了自己手下的忠诚,自然是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的。
刘梦棣接着说:“为何是吴渤呢?因为宁无干即是吴渤举报的,他对此事必然是知根知底。我不懂吴渤为何要去举报宁无干,也一直想不明白裴续是如何知道长安城一个小小的当铺里会有那么一幅名画!可他就是知道了,想来想去……”
聪明的山滔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
他说道:“宁无干手上有名画应该就是吴渤对裴续说的,从后续吴渤举报宁无干的情况来看,这一切应该就是吴渤为了对付宁无干所使的一个诡计!如果穆先生即是卖画之人,他当然有理由去找吴渤了解一下事情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境地,是否会牵扯上自己。”
刘梦棣轻点了一下头,但却是说道:“可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些猜想!所以想问一问穆先生,那幅画……”
穆祖之连忙说道:“六爷您玩笑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刘梦棣又问:“那穆先生您为何又会出现在大慈恩寺里?”
“我刚刚说了,我崇佛斋僧……”
“作为一个厨子,杀生无数,就别拿这事情说事了!薛青园里的人说,你是十年前去大慈恩寺之时被圆通法师介绍去了薛青园做斋食的?”
穆祖之马上应道:“也不算是介绍。每年也只是去做一回,得几两散碎银子花销。我若是有那什么名画,又何必做这等营生呢。”
“所以你去大慈恩寺与薛青园都不是为了钱!作为一个厨子,你居然没在任何一家酒楼里做过事情!或者说,你可以典当值钱的东西过活,并不需要营生,比如女史箴图。你穿的不好是因为你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只想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甚至身边还有一名老仆跟着你!”
穆祖之应道:“我本就是前朝落魄……”
“前朝落魄的皇子嘛!”
刘梦棣帮着穆祖之把话一说,众人一下子惊奇了起来。
那穆祖之亦是用震惊的双眼看着刘梦棣。
刘梦棣只是微笑道:“穆先生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明白几件事情而已。您想留下来便留下,想走的话我亦是不挡着,五叶庄更是随你来去自如!”
穆祖之缓缓地站了起来,而后快步地向厅堂外面走去。
众人看了一眼离席的穆祖之,而后将视线都聚集在了刘梦棣的身上。
看穆祖之是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证明了刘梦棣刚刚的推测。
此时他们更想知道刘构棣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让他走了?”
刘梦棣不动声色,坐在那里拿起了碗筷,开始吃饭。
那穆祖之走出厅堂之后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发现真的没有人挡自己,于是提起下裳便要向着大门外走去。
但此时他突然回想起了什么来,回头看向着厅中正在吃饭的刘梦棣,而后又看了一眼宋琏。
穆祖之咬了咬牙,转身竟又走了回来。
刘梦棣看着去而复返的穆祖之连忙问道:“穆先生如何又回来了?”
穆祖之站在刘梦棣的身边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梦棣笑道:“刚刚说过了么,我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逻辑,只是想当然,然后便脱口而出了。”
穆祖之轻摇了一下头说道:“不,不可能。你……你是怎么想的?”
刘梦棣笑道:“刚刚不是说了么。从你不缺银子花销,再到去薛青园找吴渤,我便能联想得到,那幅画极可能就是你卖给宁无干的,因为你真的怕出事情将你给牵连进去,弄得你都不敢直接在吴渤家露面。而我又听说,你是圆通法师介绍去的薛青园,这就让我难免想到了两个问题!”
“什么?”
“大慈恩寺一般情况下是不让平头百姓进去的,老百姓想要进去,守门的沙弥都会被很礼貌地跟着,并且进行劝解,不停地在耳边说着回头是岸的话。你十年前你就曾在大慈恩活动过,而且我见到你的那一天,好似没什么人关心你进大慈恩寺做什么,更没有沙弥跟着你。显然,你以前一定常出入过大慈恩寺,他们认得你,所以并不加以阻拦!”
刘梦棣看着穆祖之的眼睛又接着说道:“我能想到这些,其实是因为第二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穆祖之问。
刘梦棣言道:“晋人张华着女史箴,顾恺之绢本作画,这才有了这幅名篇名着,因为晋后之乱,此画流转于民间,但史料有载,唐贞观十三年八月,它就被收入了唐内府之中!唐未虽有所乱,但那幅画就一直在宫中,直到柴荣攻入长安城中!所以……”
罗翰文连忙问道:“女史箴图其实一直就珍藏在宫中?这就是为何皇上一定要将其收回大明宫的理由?”
刘梦棣轻点了一下头,说道:“不错!那幅画本来就是宫中之物,只不过周昭宗众子出逃之时被人给带出去了!那么,将女史箴图典当给宁无干的人又会是什么身份?枯荣禅师即是周昭宗第五子柴宗信,有一个人常去大慈恩寺看他,这个人又会是什么身份?”
山滔明白了刘梦棣的思路,马上言道:“是兄弟相见!”
刘梦棣笑道:“不!是兄弟算计!”
“什么意思?”罗翰文有些不解。
刘梦棣苦笑一声说道:“枯荣禅师一直被白叔达盯着,直到白叔达东窗事发而被蒋宗宪奉命软禁,枯荣禅师这才敢出来作妖。可是在此之前穆先生却已经进过大慈恩寺,甚至见过枯荣禅师,这说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