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走到田老身边,把老头撑着的伞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您之前没来过矿难现场吗?”
她问。
田老目光闪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林听,低声问:“以后的路打算怎么走?”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林听是怎么在他家逼他就范的,依旧是一副慈爱长者的模样,和善的看着林听,真情实意在替她担忧一样。
林听就着雨水冲洗着手上的血污,听到问话也不回头,只说:“您不觉得,这里太乱了吗?”
田老微微一怔,轻笑着摇头:“现在这年月,哪里不乱?这时节遍地黄金,钱扎堆的地方,人也乱了。”
现在到处都乱。
矿场乱,工厂乱,股市乱,房地产也乱。
陆运乱,每年有报案记载的车匪路霸抢劫案件,单个省份就能有一两千起。
海运更乱,报纸上说,南边的海警船都配了舰炮了。
“丫头,你身子骨薄,只能救眼前这几个人。”
田老意味深长的说。
林听收回手,雨水顺着指尖滴落。
“我不想当救世主。”
她侧头看向田老,“但我吃饭的地方,就不能有脏东西。”
田老逐渐敛起和善的笑意,表情严肃下来。
“还是太年轻。”
他轻轻摇着头。
林听无视了他话语中的那一丝嘲讽,直接说:“田老,做个交易吧。”
“什么?”田老狐疑的看向她。
“您是老前辈,最有面子。您牵头成立一个晋省矿业协会,带着大家一起赚钱,如何?”
田老哪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想的哪是赚钱,分明就是要靠着这个协会,把五千块一条命彻底变为历史。
田老不用想就知道,那些老板会有多抵触这种事。
他直接摇头:“我老了,没那么大的面子,更没精力管什么人……”
林听就像没听到他的拒绝似的,继续说:“矿场的安全系数上升,矿难减少,领导应该会很欣慰吧?”
田老眸光微闪。
这还用说?
当然!
但是——
“听儿啊,我是真的老了……”
田老是真不想掺和进来。
晋省的这些煤老板,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龃龉。尤其是那些小煤矿,为了争一条路谁先走谁后走都能打生打死,更别提那些看矿的大小团伙,一个个都是对个眼神就得干死一边的关系。
他若是真应了这事,以后就别想安生养老了。
林听倏尔笑了。
她猛地转过头,绝美的眸子死死盯着田老的眼睛。
“您可能还是不了解我。”她的声音依旧不大,和风细雨似的,“我找您办这件事,您就得办。”
田老懵住。
这丫头……
说她不客气吧,她还知道用敬语。
说她客气……谁能昧良心说她客气啊!
林听的火气已经压了小半天了,这会儿有些压制不住,整个人冷冰冰的,一副「你不遂我心思我就送你走」的表情。
田老不自觉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林听的那天。
那天的她,让碎了膝盖的贾勇生生跪了一夜。
善良和狠辣,在她身上奇特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田老打量着林听的表情,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问:“你刚刚说交易,我能有什么好处?”
这话传入林听耳朵,她瞬间就敛起周身的怒气,粲然一笑。
“名留青史还不够吗?”
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