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文庆所问,旎啸微微点头,“我有想过,但南华堡那边一直风平浪静。不过,除你之外,我自云龙山匆匆赶来之时,便已令人放出风声,说风雁与她双亲现身陕西。
“如今,陕西境内,各门各派,三教九流,乃至外族高手,皆闻风而动,纷纷涌至。”
说到这里,他对韩文庆笑了笑,“众人都想得到那成仙之术,只怕这陕西之地,不久又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韩文庆但笑不语,忽而问道:“公子,你如此,就不怕万岁爷知晓了,当时……”
旎啸轻轻一叹,轻声说道:“我岂会不知其中利害,只是当时我身在徐州,又未知风雁确切所在,能思之策,仅此而已。
“那幕后黑手,诡计多端,既调离朝廷视线,又将天下武林之士聚于徐州云龙山,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寻得骆家之物。”
韩文庆听得,接旎啸所想往下说:“所以,公子索性放出风声,说骆小姐及其双亲现于陕西,如此一来,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中人,皆会蜂拥而至陕西。
“那挟持骆小姐的势力,既不敢轻举妄动,又身处陕西,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行事。如此,反倒为公子暗中探查提供了机会,得以从容布局。”
旎啸听后,只是默默颔首。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少时,旎啸问道:“韩大人,你眼下想回京城吗?”
韩文庆听出其弦外之音,回答道:“旎啸公子,你大可放心去寻找骆小姐,不要管我。”
旎啸略作思索,又望向四女,见她们皆是面露焦急之色,便对她们微微点头。
随即,他对韩文庆说道:“韩大人,你身上有伤,我恐你再遭那行人追杀。这样吧,你暂且留于此地,我已在此周围布下阵法,可隐匿你的行踪。
“谅那帮人即便追至此处,也难以寻到你踪迹。明日,我自会派人护送你安然返京。”
韩文庆沉吟片刻,而后说道:“多谢公子好意,护送回京之事便罢了,只望能将我送至山西闻喜县即可。”
原来,韩文庆回京途中,想顺路探访平阳府赵城。赵城西北数十里,有山名叫罗云山,他师门便坐落于此。
韩文庆只觉旎啸神秘莫测,便想回归师门,期盼能从师尊口中探得旎啸的来历。
他深知,无论往昔因郑贵妃之事如何纷扰,或自身身世之谜,至少他与旎啸之间,已无先前那般敌意。
然而,他仍想知晓旎啸所作所为,究竟为何,皆因在师门时,他曾偶然偷听到师尊与人谈论一事。
此刻,旎啸闻韩文庆所求,并未多问,径直应允。
随后,旎啸终究心系骆风雁安危,也不再在韩文庆面前遮掩,让三侍女留下干饼与水袋,一行五人匆匆离开这废弃小村落,急奔华阴县而去。
一行人及至华阴县,天已大亮。
入城后,旎啸吩咐凝梅进城寻找山庄弟子,并命数名弟子前往村落,护送韩文庆前往山西。
不多时,班远匆匆赶来,旎啸命他前往九嵕山方向探查。
而后,旎啸又传信于陕西境内,令众山庄弟子暗中排查,尤其是留意有西域胡僧相伴的行人。
三日后,旎啸一行人匆匆西行,及至临潼县时,红日已西坠,挂于树梢之上。
旎啸见状,便决定入城歇息一晚。
原来,数日已过,骆风雁的踪迹依旧杳无音信。且派往九嵕山秘密搜寻的弟子回报,也未发现可疑之人。
问及当地人,却言数日前确有数十人经过,其举止颇为怪异,与韩文庆所讲相合。
旎啸一行人入城后,寻得一普通客栈安顿下来。
饭后,苏凝梅与华妙琴外出探听消息,房中仅余旎啸、百里云歌与解子音三人。
三人围坐于桌前,子音斟上茶水,见旎啸满面愁容,便劝慰起来:“少爷,您莫要太过挂念风雁姐姐了,想必她吉人自有天相。”
百里云歌也是紧握旎啸之手,附和道:“正是,风雁妹妹与她双亲虽受胁迫,但你想一想,那帮人皆为天家之物而来,这恰是风雁妹妹一家最大的倚仗。若那些人胆敢行歹毒之事,难道就不怕风雁妹妹拼死反抗吗?”
旎啸对她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放下后,长叹一声。
他缓缓说道:“不知为何,我心头总有一种不祥之感。若非风雁与她父母皆被挟持,便是她父母被那番僧威逼利诱,已降了番僧。”
“啊?!”百里云歌与子音听得,顿时惊得呆立当场。
须臾间,旎啸苦笑一声,“其实我最为忧虑的,乃是后者。倘若真是如此,只怕风雁的处境已是凶险万分。”
云歌见说,脱口而出问道:“却是为何?”
旎啸回答道:“以前风雁曾对我提起过,她爷爷将诸多事务,或秘而不宣于她,或仅告知她父母,总之,决不让她们三人同时知晓。
“想来是她爷爷,预感到了像今日这样的危局。而我等对她父母所知甚少,若那番僧以风雁性命相胁,她父母迫于无奈,只能顺从。”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声苦笑,笑中隐含悲戚,“我更怕她双亲难耐利诱,索性投了番僧。”
解子音瞪大双眼,惊问道:“少爷,此事断不会发生吧?”
旎啸一声叹息,“或许是我过于忧虑,胡思乱想罢了。但你们有所不知,风雁的爷爷骆珹,当年无故被嘉靖帝罢官,贬回南华堡,致使其子骆文林无法步入仕途,反被迫从商。
“试问,风雁的父亲,他这些年心中岂会无半点怨气?至少我所知,风雁曾提及,那江南紫林山庄庄主周青,其父周和安,为风雁爷爷的门生,同样因骆家之事被迫从商。
“后来,风雁之父便与这周青走南闯北,成为商贾。可那日于京城之外,你们也是亲眼所见,风雁的父亲仍是一身书生之气。
“哎,毕竟他家世代书香,祖上数代为官,而他落得家道中落,仅为守护天家之秘。难道他对朝廷,心中能无丝毫怨言与愤恨吗?”
两女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
百里云歌也是长叹一声,轻声说道:“哎,倘若真是如此,只怕对风雁妹妹而言,打击甚重。但依我对她的了解,她断不会将心中秘密吐露,即便那是她父母之意。”
旎啸苦笑不已,“正因如此,我才忧心忡忡。要么她被骗,待知晓真相,竟是父母所为,必将痛不欲生;要么她被父母逼迫,也是满心苦楚,左右为难。”
云歌与子音听罢,皆点头称是,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云歌一声悲叹,“若真如此,对她而言,实乃忠孝难以两全。再者,她对你情深似海,想必定不会将心中秘密泄露。”
旎啸闻此,脸上难过之色更浓,连连叹息。
反倒是解子音,出言安慰,只说这些皆是猜测罢了。
不多时,苏凝梅与华妙琴归来,对旎啸三人皆摇头,示意未有任何有用消息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