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一愣，本来没想歪的，现在却忍不住多想一点了。
“臣妾的意思是，陛下为何总揪着闻芷不放，处处刁难她？陛下难道还有别的心思？”
“够了。”皇帝嘴角抽了一下，脸色难看至极，“皇后，你的手伸太长了，这里不是后宫。”
帝后二人成婚近八载，一向恩爱和睦，皇帝用这种口气与皇后说话，还是头一次。
皇后当场心凉半截，眸子黯淡了下去。
伴君如伴虎，从前她总不觉得，如今再看，方觉确实如此。
“臣妾只是担心闹出丑闻来，于陛下于皇室脸上都不好看，闻芷并非寻常女子，而是长宣王未过门的妻子，”她攥紧了掌中绣帕，还是那般温婉，“陛下收了她，往后让文武群臣与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你？”
君夺臣妻，本朝还没出过这种荒唐之事，只有昏君才有此行径。
皇帝气得青筋暴出，又不得不压下怒火解释道：“朕扣下她是有别的用处，与你说的无关，你不要胡乱猜测。”
皇后将信将疑，问：“那陛下打算扣她到何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日久了，总会传开的，到那时外界的人怎么猜测，可就不是陛下能控制的了。”
“这轮不到你来管，”皇帝已是极不耐烦，手胡乱一摆，“回去吧。”
“陛下……”
“朕叫你回去！”
皇后还未出口的话，被皇帝一声低斥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既听不进去，那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了。
“是，臣妾告退。”
皇后出了大殿的门，殿内一下沉寂下来，皇帝唇边溢出冷笑，皇后说他想收闻芷？他怎么会有这么差的眼光？后宫的哪个妃嫔不比闻芷强了百倍？放着她们不要，倒去收一个弃妇？
不，他只是想要闻芷痛苦、恐惧，识相地跪在他面前求饶。
他对闻芷是讨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翌日上午，闻芷过来给皇帝请了平安脉，被安排在偏殿与谢迟见面。
门口是皇帝的侍卫与宫人，有些话不方便说，两人便只得讲了些道别的话语。
“本王即日便要启程前往苷许，你我的婚事得延后，是本王对不住你。”谢迟歉疚地说道，“你在京城，自己保重。”
闻芷蹙眉，不悦地问：“延后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多久？王爷总该给我一个准话。”
谢迟摇首道：“本王给不了你准话。”
“总不能让我无限期等着你吧？”闻芷有些恼火，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倒不如你我将婚约解除了，彼此互不耽误。”
“不行，本王不答应。”谢迟也恼了，嗓音低沉几度，显然在克制情绪，“你且在此等一段时日，待我到那边安顿了，再向陛下恳请，接你过去。”
闻芷讥笑道：“他能答应，就不会放你出京，却把我扣在这里了。”
两人的对话很快被小太监一字一句都不改地复述给了正殿里的皇帝。
皇帝听了眉峰一挑：“闻芷当真这么说？”
昨天晚上在他面前若无其事，还以为她真不在意呢，原来是装的，到了长宣王面前，终究是伪装不了了。
小太监又把谢迟说到了苷许安顿好，再把闻芷接过去的话说给皇帝听，皇帝眸中放出幽冷的光，笑而不语。
长宣王以为自己还能活着抵达苷许？白日做梦。
他会让他途中毙命，死无葬身之地！
谈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谢迟即过来面圣，闻芷则被押了回去。
皇帝看着站在下方的皇叔，只觉得他而今没了兵权，着实比以往顺眼多了。
“你在怨朕，是不是？”
谢迟低着头道：“臣没有，也不敢。”
“怨就直说，何必这么虚伪？”皇帝悠然饮茶，拿眼觑他，“几时动身？”
“下晌便走，到时就不再来向陛下辞行了。”谢迟眼望着地，平静地答道。
他这个样子看上去略显丧气，似乎是已经认了命，落在皇帝眼中，格外令人舒心。
“朕会派人去给你送行。”
谢迟躬身作了一礼，道：“多谢陛下。”
当天下晌，长宣王打点了行囊，带着一众常随与幕僚出王府，离京而去。
晚间，皇帝心口又疼，吃药不管用，命人把闻芷叫来看看。
闻芷看过后，说：“既服药无用，那就只能针灸试试了。”
“那还不赶紧的？”皇帝疼得说话打颤，看她还磨磨蹭蹭的就来气，真怀疑她是不是在报复自己。
“陛下宽了衣躺下吧。”闻芷说着，转身去取针。
花太监与小太监服侍皇帝解了上衣卧到榻上，退到边上守着。
少时，闻芷把银针都消了毒，过来施针。
近半个时辰后，随着银针一根根拔出，皇帝感觉疼痛那种刀子外剜心的感觉确实渐渐地被压了下去。
闻芷另又写了张方子，让宫人拿了，自己就告退。
“陛下喝了药，今晚应当可睡安稳，臣女先退了。”
皇帝撩眼看过去，见她把头低着，半张脸露在火光下，姿态倒恭敬，显出几分温婉来。
不知为何，他忽然间竟想起昨天夜里皇后的话来。
“你怎么不问问，朕打算何时放你出宫？”
闻芷并不抬头，闷声说道：“臣女问有何用？陛下不会因为我问了，就开恩放我走。”
皇帝坐起来，伸展双臂，任由太监们伺候穿衣。
“朕不知道你么？一放你出宫，你就找长宣王去了，朕留你在京，就是要将你扣做人质的。”
闻芷冷声道：“既如此，陛下又何必问我？”
皇帝噎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或许，就是想惹她不快罢了。
“罢了，你下去吧。”
闻芷片刻不多留，立即转身去了。
喝过药后，皇帝回了寝殿安歇。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闻芷睡得还沉时，有人闯进来，将她摇醒。
“别睡了，快随我去，陛下又发病了。”
闻芷惊坐而起，披了衣裳，仪容也未曾来得及打理，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