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突然砸过来一个人，饶是背后有椅背撑着，出云粹还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
五条悟的身高决定了他砸过来的重量不可能是轻飘飘的，他一点儿都不收着力道，放松下来将全身的力气砸过来，换做普通人，这一下会非常痛，接的人也会非常吃力。
双手抬起来扶住砸过来的人，五条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就只是那样静静地靠在出云粹肩上。
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铺洒在出云粹耳后的发际线上，因为扎着高马尾，而后细碎的扎不上去的头发就被五条悟的呼吸吹到了脖颈的皮肤上，热热的，痒痒的。
出云粹推了推他，五条悟却没有半点反应，就那样睡着了似的靠着她。
一口气缓慢的呼出来，出云粹也不动了，就那样如同一个人形抱枕一般的被五条悟倚靠着。
窗外的雨时大时小，天边偶尔还有雷声传来。
这场雨仿佛是为了这场悲剧而特意准备的，稀稀拉拉的下了一整天。
出云粹看着外面，黑暗中依稀有路灯的光晕，这个世界，不是全黑的。
“我是最强不是吗？”
发呆的出云粹听到了五条悟模模糊糊在她耳边说的话，她愣了一下，转动眼珠，垂下了眼眸。
她肩膀上，五条悟的脸离她那么近，嘴巴离的那么近，只要她侧一下脸，五条悟的嘴唇就能够碰到她的下颌。
出云粹不敢再动，轻轻地将脸再次转向窗外。
她听到五条悟呢喃似的低语，“明明是最强，为什么却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呢？”
“这个……”出云粹没有答案。
“又不是那么多的人，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五条悟抬起手臂将出云粹环住，他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将人往自己的怀中带了带。
五条悟的额头碰到了出云粹的脖颈，温热与温热触碰在一起，他小猫似的拱了拱，渴望着更多的热。
这场雨下在夏天，但五条悟依旧觉得凉。
相比身体上感受到的冷，更多的应该来自于心里。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其他人的事情自责的人，对方是一个孩子的话，还是一个刚刚被自己拯救，完全的信赖着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在不久前还幻想着可以找到所有的宿傩手指，当他全部吞下去后接受死刑，将那个给很多人带去苦难与诅咒的家伙彻底祓除。
这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只因为自己离开了一天，就被那群烂橘子给设计害死了。
“诅咒，什么是诅咒？”
出云粹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觉得你会向我问这样幼稚的问题。”
“仅仅因为担心未来可能会失控，就将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剥夺，这样的人跟诅咒相比，谁更像诅咒？”
这样说起来……
出云粹想到了夏油杰告诉她的关于枷场小山村的咒灵的事情。
夏油杰说，那里的咒灵是死去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父母亲。
咒术师死于非术师的手中，没有利用咒术或者咒具将他们杀死，在死后，他们变成了咒灵。
咒灵一直都围绕在两个孩子身边，哪怕身体已经被毁灭，哪怕已经变成了诅咒，变成了诅咒的他们仍旧凭借着为人父母的本能在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保护自己孩子的咒灵，与恐惧诅咒而设计杀了一个少年的高层，究竟哪一方更邪恶一些？
“悟，是想要做什么吗？”
出云粹问出口，五条悟立刻就笑了。
他攀着出云粹的肩膀抬起头来，眼睛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却并不影响五条悟的视力。
形状漂亮的嘴唇弯了弯，嘴角扬起来。
“粹还真是聪明呢，我确实是想要做些什么，不过正在犹豫呢。”
“哦？”出云粹也笑了，“悟想要做什么呢，我认识的五条悟做任何事之前都会经过深思熟虑的缜密计划，仅凭借一时冲动就做出些‘大事’，过后可能会后悔哦。”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看着这张距离自己如此近的脸，出云粹挑了一下眉，她摇头，“不知道。”
无所谓到底知不知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都是五条悟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些事情除了他，无法让别人来做。
前后辈不合适做，学生们更加不行，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更加合适的人。
但是，出云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且对他说：“你可以好好考虑，而你也可以获得靠谱的盟友，或者是单纯的工具。”
五条悟嗤笑一声，手指抓着出云粹的红发在把玩。
“不可以推给别人做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怪物，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雪崩的那一刻承受得住压力。”
“粹，没人能够不计一切的成为我的工具。”
“或许有呢？”
嘴边的话因为出云粹的这个假设而没有说出口，五条悟有点茫然，又有点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
出云粹皱皱眉，有些不爽的鼓起了包子脸，“哎呀，好烦，我没什么意思。”
五条悟被她逗笑了，他反手捏捏出云粹的脸，在对方惊讶于他的举动的时候，从出云的身上起来了。
“就喜欢你心口不一的样子，年纪这么大了还来这一套，粹可真不坦率。”
想法被五条悟看穿，出云粹索性不装了。
手肘撑在膝盖上，她的目光落在了地板上。
纠结了许久，出云粹才缓缓道：“如果这件事非做不可的话，不是由你来做，而是由我做，或许也不错。”
“你真这么想？”
“啊，御三家的人来做这件事，会变得很麻烦吧，五条家现在内部对你的意见也很大，如果你做出此等事情，只怕这家主也就做到头了。”
“嘁~”五条悟觉得出云粹担心的点有点好笑，“我会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吗？”
出云粹摇摇头，“你当然不是，但是你也要知道，如今这个咒术界里，有多少像虎杖同学这种情况的人，是在依赖着你五条悟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