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众人都知道曹慎这是在提点他们。这位新小主是个泼辣的,但是架不住是圣上的心尖儿上的。免不了,他们得小心伺候着。
“行了,都下去吧!”
宫女太监褪去,曹慎转身看着紧闭的殿门若有所思,宫中又要热闹起来咯。只是,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朝代更迭,世事难料,如今外头风起云涌,他的晚年终究是不得安享了。
殿内,林小鱼看也不看韦正国,瘫坐在椅子上。昨夜奔波了一夜,浑身还是酸胀的厉害。果然,蓄力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寻常的受伤,别说整个人泡在河里,就是一杯河水,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这还是经过她改良后,药效减半的。
回想前世的糟老头,他同样是个普通人,为救小朋友,他可是吞了两颗。当时的他,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和痛苦?
林小鱼压下眼里的伤痛,狠狠的瞪着韦正国。是他,让糟老头家破人亡,让他在这个世界沉睡多年,在那个世界死无葬身之地。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一辈子流浪街头、挨饿受冻,也不愿意糟老头遭受那一切。
韦正国被林小鱼瞪的有些莫名,他们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且从前也并未有过交集。她对他的滔天仇恨,到底从何而来?
“你恨我?我们见过?”
“我不该恨你?你害我师傅家破人亡,我不该恨你?”林小鱼双眼赤红,一如看见糟老头留下的那一摊摊殷红,她连给他敛尸都做不到。
“哈哈~~~小丫头,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一国之主。”韦正国仰头大笑,为了他的大业,手足、儿女、父母都能算计陷害,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御医。所谓的公平正义辉煌,那都是胜利者书写的。爱恨情仇,从来不会在历史潮流里有只言片语。
“小丫头,别这么瞪着朕!世道最公平,若当日,败的是朕,朕同样死无全尸。当年的朕,同样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拼、去闯。
你为了你的亲人在恨、在努力变强试图报仇,而朕,为了自己的宏图在变强,试图再攀高峰。殊途同归,朕和你们并无不同。”
韦正国说完,自己都讶异了。他居然跟一个小丫头倾诉?他居然渴望一个小丫头理解他?他垂眸轻笑,到底是听惯了山呼万岁,云里雾里待腻了,怀念人间真情了。
可真情几何?
韦正国嘲讽轻嗤——和宏图大业相比,一文不值!
林小鱼自嘲一笑,历史上的那些君王,或励精图治、或残忍暴虐,当下的他们,何曾觉得自己有错?就如当下的她,纵使她来自于未来,她依然无法跳出当下。
韦正国,大概就是历史上的‘暴君’吧。
她自问没有能力扭转乾坤,更无法改变他为他所谓的宏图而征战的步伐。她能做的就是在这场战役里,保全自己,保全自己在乎的人,在力所能及的救下那些无辜波及者。
“你的宏图与我师傅何干?与我何干?不过,老头,你会知道,‘请’我入宫,将会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林小鱼不欲与之多言。
“是吗?是福是祸,定论尚早!毕竟,你师兄为你殚精竭虑,不肯独自出宫呢。”韦正国胜券在握,他从来都是走一步算十步。林小鱼牵扯太多,没有能拿捏她的人在手上,他怎能安心。
“你确定我师兄在你手上?”林小鱼脸上再无半点刚刚的悲伤与仇恨,取而代之的是看好戏的戏谑。
韦正国眉心微跳,还不待他反应,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
“滚进来!”
韦正国不待曹慎说完,就厉声喝道,心里的不安愈见浓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跳出了他的掌控。
曹慎连爬带滚的推门而入,跪伏在地上:“王府佛堂走水,王爷王妃双双葬身火海。而世...世子目睹王爷王妃丧生后,不知所踪。”
嘭——
“放肆!”
韦正国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一声暴怒。
昨日,他明明留下了韦征,为何他会出现在王府?他的皇宫,什么时候变得入三教九流的茶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御林军安在?”
“奴才这就去宣!”
曹慎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带着大将军而来。
“韦征为何会出现在宫外?”韦正国不待大将军行礼,就怒视着他,厉声责问。
大将军蹙眉疑惑,韦征难道不应该在宫外?他手上抱拳,微弓着身子回道:“臣这就出宫带世子入宫。”
虽然未接到请世子入宫的旨意,但是皇上又岂会有错?错的自然是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
韦正国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抬眸看了看大将军,再看看他身后的曹慎。开口问道:“世子是何时出宫的?”
大将军如实答道:“昨日,林小姐醒后不久,世子就出宫了。”
“放肆,他违抗旨意出宫,尔等为何不拿下他?”韦正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上没了任何能拿捏林小鱼的东西,他还如何让她为他所用?
“臣罪该万死!只是,世子是亲自跟皇上请辞的.....”
啪——
韦正国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照着大将军的脑袋砸去。大将军不敢躲,茶盏正中他眉心。茶水茶叶洒了他一身,他却不敢收拾。依然挺拔站立着。
“朕何时许他出宫?”
“昨日在偏殿,门外的侍卫,和周围看着的侍卫都可作证。世子确实是跟皇上请辞后,离开皇宫的。”大将军也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据实相告。
“当时殿内只有皇上、曹公公和林小鱼,而臣等先一步离殿,但是周围的侍卫都在。”
韦正国心下惊诧,他下意识的看向曹慎,“你说!”
曹慎弓着背,思索片刻后,回道:“昨日,奴才确实是传话给大将军,让他守着世子的。”
“曹公公,可是,昨日,自始至终,你都跟在皇上身侧,中途并未离开偏殿半步。而且,世子昨日确实是大摇大摆的出宫的。”大将军再次重申道,“各道宫门侍卫,都是亲眼目睹,皆可作证。”
言下之意是,如果皇上真要留人,世子又如何能这般明目张胆的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