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穿着病号服,精神却不错。
一手大字雄劲有力,“破”字似是要破纸而出。
宁老收了笔,就看到姜鲤正盯着他的好外孙的背影看,一时起了狭促的心思。
“姜家丫头,你在看什么呢?”
姜鲤忙收回眼神,“我在看您写的大字,功底深厚。”
宁老也不戳穿,笑着擦着手:“噢?姜家丫头也是懂字的?要不要也来写几笔?”
姜鲤摆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宁爷爷,您身体可还好?”
“老毛病,死不了。”
“那您更应该好好养着,平时一定要听医生的……”
姜鲤以前都是这么哄她祖父的,哄起宁老来更是顺手。
宁老听得眉目舒展,“这么乖的小姑娘,要是我家的就好咯。”
姜鲤脸一红,“我哪有宁爷爷夸得那么好,我祖父常说我是皮猴子。”
“你祖父那是骄傲呢,他可没少在外头夸你聪明能干。你祖父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刚跟我说,您帮我祖父介绍的国外专家下个月的行程中有来京市,希望到时候能有好消息吧。宁爷爷,多谢您还记挂着我祖父,劳您费心了。”
宁老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宁家一团糟,他哪记得姜老。宁老瞥了他的好外孙一眼,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都是自己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宁老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做长辈的,只要你们小年轻恩恩爱爱的就好。”
姜鲤笑脸一僵,“宁爷爷,我跟裴少已经不联系了。”
“不联系是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
姜鲤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跟裴京执一直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可能连分手都算不上。
“嗯。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一道是宁老的,一道是那个男人的。
男人清冽的声音里蕴含着滔天的怒意。
姜鲤后背一凉,目光慢慢地挪向一直背对着她喝茶的男人。
男人慢慢地转过身,危险地眯着眼。
“姜鲤,出息了啊。”
宁老摸摸鼻子,他一把年纪真的不适合看小年轻这种黏黏糊糊的分手戏码,他这老心脏遭不住。
“阿执,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姜家丫头。”
裴京执横了一眼宁老,宁老默默地闭上嘴。
给了姜鲤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带着鲁管家回了病房。
一关上病房的门,宁老就拉着鲁管家贴着门板偷听。
鲁管家皱眉:“裴少爷要是知道您偷听,一年不会再搭理您。”
“老伙计,你不好奇我们的裴少爷是不是真的动了凡心?会不会低头会不会哄人?”
鲁管家默默地走到了宁老的身边,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过来。”
姜鲤不动,只红着眼睛看他。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姜鲤倔强地与裴京执对视,看到裴京执清清冷冷的模样,压抑了这么多天的委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齐齐攻击她的泪腺。
一眨眼,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
她就这么咬着唇,无声地哭着。
哭得裴京执心里酸胀,“唉。”
裴京执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败下阵来。
他朝着姜鲤走了一步,一步却比一步快。
裴京执托着姜鲤的臀,抱着人到茶桌旁坐下,“这才几天没见,就成了小哭包了?”
裴京执温柔地为姜鲤拭去泪水,亲了亲她的眼,无奈地道:“明明是你不跟我联系,还单方面给我分手,你委屈什么?”
姜鲤哭了一通才知道难为情,她埋在裴京执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道:“我就想做点儿成绩给你看看,但是还是一塌糊涂,我找不到理由联系你。”
“我们之间联系还需要有理由?”
“那你不也没有联系我?”
“我联系你做什么,让你秘书传话,我想睡你?”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下次再把电话交给别人接,我就这么说。”
姜鲤被裴京执一吓,这才想起这是在宁老的病房里。
她生怕裴京执乱来,挣扎着从她怀里下了地。
裴京执气笑了,“姜小姐,友情提醒一下你,我不随地发情,我能控制我自己。”
姜鲤红着眼,瞪了一眼裴京执,“你轻声点儿。”
这一眼没有任何杀伤力,通红的眼眸可怜楚楚,盈盈泛着水光,娇柔撩人。
裴京执喉结滑动,“小可怜,回家慢慢说你有多委屈。”
裴京执勉强将视线从姜鲤身上挪开,垂首替她整理衣服。
姜鲤吸了吸鼻子:“我眼睛红吗?宁爷爷能不能看出来我刚哭过了?”
裴京执面不改色,“不红,还是一样好看。”
姜鲤这才放心,“那我们跟宁爷爷说一声?”
裴京执去敲门,宁老火速开门,“我们走了,改天来看你。”
宁老点头,“好好好,姜家丫头,慢走啊。阿执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捶他。”
裴京执牵着姜鲤的手出了病房。
一直等在外面的宁家夫人们看着突然出现的裴京执都惊呆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忙追了过来。
“裴少,您什么时候来探望老爷子的,我们怎么都没瞧见。”
裴京执神色淡淡,“大概是你们在骂我不顾老爷子死活的时候。”
宁夫人们脸色一变,讪笑着没承认。
“呵。”
裴京执一声冷呵,宁夫人们自觉地闭上了嘴,谁也不敢再拦着,只能堆笑着目送二人离开。
姜鲤回头看了一眼宁夫人们,原本堆着笑的笑脸变得狰狞。
“裴京执,她们瞪你。”
宁夫人们听到姜鲤告状声,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姜小姐真会开玩笑,我们就是目送、目送你们回家。”
上了车,裴京执叮嘱道:“宁家人如果找你,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姜鲤似懂非懂地应了。
她敏感地察觉到宁家出大事了,宁老身体硬朗却躲在病房里不见宁家人。
宁夫人们与裴京执关系也不和睦,要不然宁夫人们也不能用看仇人一般地眼神盯着裴京执。
明明上次宁老寿宴时,宁家招呼裴京执时依旧是热情的,所以这段时间里出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裴吉利坐在驾驶座上,忍不住频频往后视镜上看。
他家少爷在医院里等了半天,才哄了姜小姐上套来宁老的病房,这怎么还没和好吗?
这要是搁以前,他家少爷一上车就会招呼他升起档板,然后两个人偷摸地在后面做一些这样那样的小动作。
这回,两人怎么坐得那么开?
难道冷战了半个月,姜小姐怨上了他家少爷?
他就说嘛,冷战容易出事情。这不,连恩爱的小动作都没了,两个人生疏得跟个第一次要约、泡一样。
“裴吉利,好好开车。”
裴吉利忙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的,少爷。”
不再乱想之后的裴吉利很快将车子开到了车晟集团的地下停车库。
裴吉利给裴京执开了车门,“少爷,加油!”
裴京执深吸一口气,“滚。”
裴吉利麻溜地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