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刺客信条
烛光通明的房间中,围绕床榻悬挂着的红绸被微风吹动,少女忍不住抱紧自己的身躯,似乎感受到一阵寒意。
张开翅膀的蝙蝠雕像在烛光的照耀下,阴影投射在红绸上,随烛光的扭曲如妖魔般张牙舞爪,似乎要活过来,将这娇弱的少女吞吃干净。
柔美的月光透过窗,照射在地面上,却让她没由来地感觉有几分惨淡。
明明是在同一座城市中,紫女的紫兰轩能让往来宾客怦然心动、汗液横生,白亦非的侯府却会让一个早已习惯寒暑的庶人女子感到阴寒刺骨。
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少女面前向她靠近,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像是敲在少女心头的鼓点,让她既恐惧,又有几分期待。
她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喊问:“侯,侯爷?”
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白亦非的嘴角勾起一个颇有魅力的弧度:“你感觉到冷吗?”
只裹了一身轻薄白纱的少女呼出去的温湿之气凝成寒雾。
冷不冷,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热血已经不在沸腾,青春年华就像冬天的溪水,被寒霜凝结。但是如果把耳朵贴近冰面,你猜会听到什么?”
白亦非充满深意的话语让少女陷入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白亦非也没有对她抱有多大的期待,只是用充满诱惑的口吻轻柔地告诉她那个旖旎而又危险的答案:
“在厚厚的冰冻下,春天还在流淌。就像你滚烫光滑充满弹性的皮肤下,我能够听到充满生命的血液在奔流,在唱着一首欢快的歌曲,如此动听……感觉到冷么?那就到我的怀里来,我们拥抱到一起。靠近些,伱会知道冰冷表面下的柔情似水。”
白亦非张开怀抱,少女的眼中只剩下这个身份尊贵却又对她无比温柔的侯爷。
烛火照耀的光影下,两人逐渐重合。
她像一只无比温驯的小兽,懵懂地投入了那个高大身影的怀抱,却不曾察觉白亦非那展开双臂的身影如同张开翅膀的吸血妖魔。
白亦非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异香,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让她沉醉不已。
她抱紧白亦非的身体,试图在虚假的柔情中汲取到一丝真实的温暖。
“现在你还觉得冷么?可曾感受到快乐?”
白亦非用最温柔的口吻询问少女,眼中的波光却无比平静。
就算再怎么习惯这样的练功方式,这样的场景重复再多次,他也依旧乐此不疲。毕竟在他眼中,每一朵未经采摘的娇花都是世间弥足珍贵的宝物,即便她们不堪一折。
死在白亦非手下的妙龄女子早已不计其数……
无知的少女被幻想包裹,沉溺在幸福的错觉中无法自拔,丝毫不知自己正在死亡的阴影中不断下坠。
她已经无法继续理智地回答白亦非的问题了。
时机成熟,白亦非俯下身子,血腥的唇角缓缓贴近少女的脖颈。
一缕不一样的风从窗檐悄悄闯入房间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什么都没有发生,白亦非却突然不寒而栗。
他下意识地掐住少女的脖子,转身将少女挡在自己与危险的中间。
少女瞬间被窒息的痛苦惊醒:“侯,侯爷?”
微风如轻薄的纱,绕过少女的身躯,瞬间成为致命的毒蛇,扑咬向白亦非的心口!
白亦非冷哼一声,强大的内力涌动,一股恐怖的寒意化作藤蔓将其包裹,与微风不经意间触碰,随即——
爆碎一地!
【这怎么可能?】
白亦非双眼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多了几分阴沉——这么简单的一次碰撞,就足以说明来人的实力不容小觑,绝非泛泛之辈。
如今的新郑城中,能有这种实力的,白亦非首先想到的只有那个人。
“嬴三公子怎么忽然有兴致来我府上?”
嬴子凤站在窗外眉头一挑:嬴三公子,怎么听起来和张三李四一个档次……一脉所出,他就远不如明珠会说话,还是杀了吧!
随手将少女抛到身后的床榻上,白亦非面无表情,攥紧的拳头和显露的青筋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古井不波。他早已暗暗调动起全身内力,只待嬴子凤现身,他便要先声夺人,乘势将其一举拿下。
苦修多年,他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他自信若是公平对决,嬴子凤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没有人出声,白亦非直勾勾地看着窗外,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唉……”
窗外倏地传来一声叹息,一道身影在月光下掠过。
白亦非追出门外,但见那人一身黑衣,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往侯府外走着。这显然是在示意他跟上。
运转轻功,白亦非飞快掠向易容的嬴子凤,身影在月光下当真如妖似魔,鬼魅无比。
可嬴子凤的身影始终在他身前三丈,无论他的轻功多么快、脚步多有力,那距离不增不减,始终如此。这让白亦非不禁暗自恼火。
越追越急,不多时,两人已闯出都城新郑。
……
二人走远,易容过后的卫庄潜入了白亦非的寝室。
床榻上,那只裹了一身白纱的女子早已昏死过去——饶是嬴子凤刻意绕开了她,少女还是近距离承受了嬴子凤与白亦非二人的内力冲击,那强劲的冲击力瞬间就将这可怜的女子击晕过去。
爆碎的坚冰将她周身划出了许多细长的伤口,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受到损伤。
要不要把这女子带走呢?
卫庄并不是个一贯怜香惜玉的人,他的温柔只对特定的存在。
刚才嬴子凤与白亦非的交锋他都尽收眼底,虽然和这女子素不相识,但嬴子凤似乎不太忍心让她死在白亦非的手下。若是把这女子救走,说不定能让嬴子凤欠他一个人情。
人情虽小,但也得看是谁欠的。嬴子凤的人情向来是回报丰厚,这一点,卫庄已经深有体会。
目光闪动,卫庄已经打定主意——找到蛊母后,他便把这女子带走。随即,他便开始在屋内进行细致的搜查。
白亦非的寝室何其庞大,卫庄又不清楚蛊母的模样与大小,要找出藏匿蛊母的地方简直难如登天。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流逝,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卫庄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我猜错了?白亦非藏匿蛊母的地方不在他的寝室中?】
随风飘动的红绸间,一件事物吸引了卫庄的注意——
那是,一只蝴蝶,双翅暗红如血的蝴蝶,花纹如同鬼脸。
蝴蝶是不会在寒冷的夜晚出现的,凡事出奇必有妖。
卫庄的心神全都汇聚到那只蝴蝶身上——那蝴蝶似乎被床榻上的少女吸引,飞到了少女身上的伤口处一动不动。
它竟然将口器扎进了少女的伤口,开始吸食少女的血液!
随着血蝶不断进食,它翅膀上的花纹也越发红艳。仔细看去,好像有鲜红的液体在它翅膀中流淌。
卫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色变得无比冰冷。
【这种鬼东西想必就是白亦非饲养的蛊了……】
他上前靠近昏睡的少女,剑未出,意先至,血蝶被卫庄身上那股凌厉的剑意惊扰,拍打着双翅腾空而起,向着某处飞去。
蛊是有灵性的,趋利避害是智慧生物的本能。
察觉危险,血蝶自发避让。它悠悠地飞回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却没想到危险的制造者正紧随其后——卫庄收敛气息,尾随着空中飞舞的血蝶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白亦非的密室。
密室大门紧闭,外面挂着一排古朴的编钟,外人不知其中奥妙绝难入内。可卫庄堂堂鬼谷传人,又怎会被这点小伎俩难倒?不多时,他便破解了五音与密室盖子上的五行图案之间的奥秘,利用门外的编钟迅速打开了密室的通道。
进入密室,卫庄瞬间察觉到这是一个类似冰窖的地方。
冰窖阴寒刺骨、黯淡无光,卫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星点火焰成为了冰窖中唯一的光亮,让卫庄看清了眼前的一隅——周围全部都是耸立的冰柱或是堆叠的冰块,抬头看,冰窖顶上还有无数垂挂的冰棱,一些血蝶正贴在冰棱上休息。
冰面上反射着卫庄自己的身影。
这冰窖像是一个放满镜子的迷宫,一不留神就会把人困死在里面。
不过好在冰块并没有多高,卫庄轻松一跃,单脚站立在冰柱顶端——他看见了一处空旷之地,那里没有太多冰柱。
飞速略过去,落地,卫庄抵达了那空旷之处。
“这是!!!”
眼前一个赤身果体的女子绑缚在冰壁上,漫天飞舞的血蝶全都围绕着她盘旋着,还有无数血蝶停留在女子的躯体上吸食她的血液,其心脏处更是寄居着一只怪虫,正随她的心脏一起跳动。
只是女子的心跳越发微弱无力,如风中残烛,怪虫的蛹动却显得活力旺盛。
一道深紫色的经络从蛊母寄居的心口处一直蔓延到女子垂落的右手指尖,一滴滴散发异香的液体从女子指尖滴落到指尖正下方摆放的小瓷瓶中。
【这群东西正在吞噬她的生命……原来白亦非就是这么养蛊的。】
卫庄眼中的厌恶之意毫不掩饰,他上前试探这女子的鼻息,随即摇头:
没救了。
这女子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这些恶心的东西想要彻底榨干她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所以才吊着她的命。这是蛊虫发自本能的贪婪。
蛊虫一去,即刻灯灭;蛊虫不除,余烬不存。
卫庄在心里默念一声“抱歉”,上前摘去了女子心口的蛊母。只两息,女子的心脏便停止跳动。
生命,当真是脆弱无比。
卫庄没由来的感到一丝哀伤。
原本还在蚕食女子血液的血蝶纷纷拍打着翅膀飞舞起来,与天空中的同类一起围绕着卫庄盘旋。
危机感瞬间冲散了卫庄心头的那股悲意,他握住剑柄,仔细观察血蝶的动静,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此地不宜久留。】
卫庄转身便走,却不料密密匝匝的血蝶忽然如同暴雨般瞬息落下,纤薄的蝶翼如同刀片一般锋利。
顶尖高手的警觉被触发,卫庄下意识地运起轻功快速闪开,血蝶群俯冲而下,将冰窖中积累的坚冰全部撕碎,剧烈的摩擦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坏了,这么大的声音,恐怕会引起白亦非府上守卫的注意。”
卫庄立刻打算离开冰窖,却发现他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正要故技重施跃上冰柱,冰窖顶上休眠的血蝶也已经苏醒,正拍打着翅膀。
若是跃至半空时被血蝶群上下包围,任他剑法再高也绝不可能挡住来自脚底下的危险。
【我还记得来时的大致方向,既然如此,那就,碾过去!】
卫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冰柱冰块,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内力涌动,剑刃上已经满是锋利无比的剑气。
卫庄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手中剑刃不断挥砍,挡在他前面的冰柱冰块全都被他砍得粉碎。
反正已经闹出大动静了,他也不在乎把动静闹得更大些。
卫庄从一条与弄玉截然不同的道路逃出了冰窖,不,是杀出了冰窖!
冰窖外,察觉到动静的守卫已经这禁忌之地包围。
大门打开,迎接他们的是一道道锋利的剑气。
“呃啊!”
一个照面,挡在门外的守卫全部哀嚎着倒下,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横流。
【为什么不用这些人的血养蛊呢?或是用那些死囚?】
一瞬间,卫庄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疑问。
白亦非的选择无非是出自他认为妙龄处子的血液最为珍贵的变态想法罢了。其实论功效,通常男子的血液比女子的血液更胜一筹,只不过白亦非下不了嘴去啃一个男人的脖子。
当然,那个男人如果是嬴子凤就不一定了。
……
当卫庄抱着一个少女回到紫兰轩时,嬴子凤已经在紫兰轩里等他了。
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却是三个。
嬴子凤挑了挑眉头:“看来你的任务完成得比我想象得要好。”
“你不是要救她吗?”
为了把这个少女带回来,卫庄一路从冰窖门口杀回了白亦非的寝室,又从白亦非的寝室一路杀出了大门。
当他离开白亦非的侯府时,里面已经没有人还站着了。
卫庄面无表情地表示自己超额完成了任务,看起来非常酷。
嬴子凤向他投以赞赏的目光,随即问道:“东西呢?”
卫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蛊母正在那个小瓷瓶里安静地待着,嬴子凤背在身后的那只右手手腕上的血蛊是这么告诉他的。
“没人看到你的头发吧。”
卫庄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用的也是韩国军队里的制式长剑,只要没有人看到他藏在兜帽下的灰白长发,他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没人看到。”
卫庄把剑抛还给嬴子凤,嬴子凤拔出剑一看——剑刃依旧锋利光滑,只是剑尖还有血珠滴落。
“你杀人了?”
嬴子凤瞪大双眼。
刚才没注意,再仔细一嗅,卫庄身上确实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卫庄毫不在意道:“只要把看到我的人全都解决掉,那这就是一次完美的潜入。”
嬴子凤破口大骂:“就算你用的不是鲨齿剑,鬼谷派剑法独有的痕迹也是你消磨不掉的!”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卫庄冷笑一声,“我用的是你剑法,就连剑气都是特意模仿你的。”
“你……”
嬴子凤不得不承认,卫庄确实把任务完成得很好,身份一点都没有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