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弱者的决意
任凭白亦非脚下内力再怎么爆发,他与嬴子凤之间的距离也没有缩减半分。
这些年来他为了提升修为到底付出了多少心思,其中种种,只有白亦非自己知道。他绝不接受这样的自己竟然还是不及只是照常修炼便可突飞猛进的嬴子凤。
【他是怪物吗?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我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无论轻功还是剑法——白亦非已经察觉到了嬴子凤救人时所施展的那两道劲风中蕴藏的剑意,他都不是嬴子凤的对手。唯一能让他有几分底气的,是他这些年靠吸食女子鲜血修出来的深厚内力。
突如其来的嫉妒让白亦非的面部表情稍微有些失控,略显狰狞。
白凄的月光下,两道迅疾如风的身影一前一后掠入了树林中。
绕过一棵粗壮的树,白亦非的眼中消失了嬴子凤的身影,但他从某个方向察觉到一丝杀机。
【这就是你准备的埋骨之地吗?正合我意!】
他停下脚步,转而调息自己因为一路追赶而略显急促的内力。他要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以面对即将开战的强敌。
只是,当他踩着枯枝来到那片适合决斗的空地时,等待他的,是一个身穿金属战斗服的蒙面女子。
那女子的身姿被战斗服勾勒地淋漓尽致,白亦非此刻却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一种愤怒裹挟着煞气涌上心头:
【他就这么瞧不起我吗?竟然派这样一个女子来对付我?】
“嬴子凤呢?”
惊鲵没有回答他。
嬴子凤留给她的命令是尽可能拖住白亦非。
如果实在拖不住,撤退也是无妨的,嬴子凤也不可能因此怪罪惊鲵。但惊鲵从小在罗网长大,按照她的理解,拖住白亦非是她的任务,而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代价是她的生命。
既然嬴子凤只是让她拖住白亦非,她就绝对不会是白亦非的对手。惊鲵深知这一点,她已经做好了为任务牺牲的准备。
无需多言,精致华丽的宝剑上缠绕起一道道锋锐无比而又杀意惊人的剑气,轻功运转,惊鲵提剑刺向自己的目标,身躯拉出残影,恰似流星赶月。刹那间,皎月被她抛在身后,粉色的剑气在月光下凄白如雪。
【不知死活!】
白亦非猩红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此刻他已无心再怜香惜玉了,即便是惊鲵这样的美人在他眼中也只是红粉骷髅一具。他只想尽快击溃眼前的对手,然后逼嬴子凤现身。
寒意霎时间暴涨,在白亦非周身弥漫开来,飞速铺满整片战场。
衣袖微微一震,冰雪凭空凝结,似砂砾般细小。若是能将其捧在手心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虽然薄如冰片,却坚硬如铁!
漫天飞雪扑向惊鲵。她本能地察觉到其中的危机感,却并不闪躲,依旧直直地撞向了白亦非——无他,那冰雪实在太多了,根本避免不开。
区区风雪,又如何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剑光划过空气的声音带着丝丝冷厉,白色的雪片从空中飘落下来,打在惊鲵的脸上、手上和身体上,与金属战斗服产生尖锐刺耳的摩擦,不断切割,最终攻破防御,如同飞石打破平静的水面,溅起了晶莹的血迹。
无数利刃随狂风席卷向惊鲵,狠狠刺入了她的身体,每一次刺进都会使她浑身震颤、疼痛难忍。
寒意从伤口处侵入她的体内,由无形化为实质。每多一道伤口,惊鲵就感觉自己离死亡更近了一分。
她的剑尖依旧精准地指向敌人的咽喉,只可惜,还未触及目标,寒意已经袭至心脏——惊鲵在白亦非身前三尺之地停住了脚步,她被厚厚的坚冰完全包裹,化成了一座凄美艳丽的冰雕。
“呵……”
白亦非冷笑着,上前细细观赏自己的作品。
手指在被冰封的惊鲵剑上划过,随即隔着坚冰摩挲惊鲵的脸颊,白亦非不禁感慨:“剑是好剑,人是美人,只可惜……”
他和惊鲵之间,至少在内力上,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身处冰封的惊鲵似乎失去了所有生机,连转动眼睛向白亦非投以怒色都做不到。她就这样成为了白亦非引以为傲的艺术品之一。
踱步到惊鲵的身后,白亦非扫视四周:“还不出来吗?这样忠心又漂亮的手下很难培养吧!再过几息,她就真的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没有了。现在出手,兴许还能保住她的命。”
白亦非对自己的功力极为自信,他很清楚自己的极寒内力要冻杀一个人到底有多么容易。除非惊鲵拥有一身至阳内力,否则只要冻上一炷香,神仙来了都难救。
方才惊鲵出手时,他已细细观察过了——惊鲵的内力是阴属,她扛不了多久。
如果嬴子凤现在要出手救下惊鲵,白亦非会很乐意成全嬴子凤,因为那样嬴子凤势必要耗损许多内力,届时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倘若嬴子凤狠心不救惊鲵,那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得胜之机便在眼前,只待嬴子凤现身了,白亦非竟不禁有些意气风发起来,好像自己已经打赢了嬴子凤。这般心境失衡,实在是他对这一天的到来期盼已久,也不知是为了当年在尚是孩童的嬴子凤手中的那一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兴许,两者皆有吧……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白亦非等了近大半炷香,等到惊鲵肤色泛紫,嬴子凤也迟迟不曾出现。
【难道这女子不是嬴子凤的手下?是他刻意借我之手除掉的仇家?又或是什么一招惹便会有天大麻烦的人物?】
白亦非一时间思绪纷乱,自觉又被嬴子凤戏耍,开始胡乱猜测起来,对周遭环境的警惕性也大大降低。
却不想只一瞬,随着一声脆响,粉色的剑芒穿透冰层划破长空,瞬间笼罩住白亦非周身要害。
惊鲵长剑一出,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白亦非完全没有料到身后的“死人”会给予他致命的一击。待到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迟了——惊鲵那用尽全力的一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右胸。
【怎么会?】
他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惊鲵刺出这一剑后,“噗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是她为了完成任务所做的选择。
“不,我不能死,我还没有……”
捂住伤口,用内力将伤口冻住,白亦非艰难地迈开步伐。
每一次喘息都是利刃在肺腑间的切割绞动,他却不敢拔出胸口插着的宝剑。拔出剑,只怕还没有回到血衣侯府,他就已经没命了。
一步一步走着,幻想着回到侯府,不!只要回到新郑,他便可以得救。
新郑离这里很近,却又很远,远到让他几乎看不到生的机会。
“嬴子凤……嬴子凤……”
抱着执念,他踏上了求生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