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明军士兵,押着十几个朝鲜官员在城中游行。
游行完了,开始行刑。
一个明军将领冲着围观的朝鲜人高声喊道:“右议政刘成梅、兵曹判书卢在安、户曹判书李化作、大司宪金又问、都承旨郑信阳、兵曹参判黄海宁、户曹参判李近来等十六人,谎报军情,贪渎军需,私通倭寇,经主审官大明统御南兵副总兵刘綎将军及朝鲜有司共同审理,证据确凿,今按律例,判处以上十六人,斩立决。”
“行刑!”
话音一落,十六把鬼头刀落下,接着便有十六颗人头落下。
这十六个人,全都是李氏朝鲜的高官,而且都是中枢的高官。
右议政,相当于是大明朝内阁中排名第三的辅臣。
耍心眼,糊弄人,想方设法的算计大明,拿大明当枪使,反了你们了!
刚刚喊话的那明军将领接着又下令,“朝鲜王殿下有令,将十六个人犯的首级挂到城墙上,尸身挂到旗杆上,以僦效尤!”
“如有人犯家属擅自收尸,按照朝鲜王殿下的命令,就地格杀!”
“是。”
城中,朝鲜国王李昖的住所,外面围满了官员的家眷。
被明军处决的那十六个官员,可全都是位于李氏朝鲜朝堂最顶层的,而且全部都是贵族,他们被杀了,还不让收尸,那些家眷自然不干,全都跑到李昖这里哭天抹泪。
外面哭天喊地,李昖在里面急得团团乱转。
那十六个李氏朝鲜的高官,罪证,是大明的刘綎会同朝鲜有司官员,一同审出来的。可处决人犯,也是大明和朝鲜共同的决断。
然而,事实上,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刘綎一手操办的,朝鲜官员就是在旁边跟着,连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当然,李氏朝鲜中也不是没有头硬的,有几个官员就对刘綎的判决提出了异议。
刘綎为人大度,没怎么他们。只是,刘綎麾下可是有一队黑人士兵。这些黑人士兵,大半夜就跑到白天审案时有异议的朝鲜官员家里。
不是威胁,而是保护。
本来夜晚天就黑,人更黑,那些黑人士兵就这么在人家院子里来回晃荡,比鬼都吓人。
这些官员就告到朝鲜国王李昖那里,李昖能怎么着,一面安抚,一面让他们继续忍。
到这,事情还没完。
因为刘綎的调查有了新的结果,为什么有官员为涉案官员鸣不平呢?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也涉案了呀!
既然涉案了,那就没得说,依法办理吧。
这一套招下去,谁能顶的住?
很快,就确定了十六名主犯,二十七名从犯。
大明朝是一个讲究律法的朝代,但凡是死刑,那都是要经过三法司审理的,只有三法司审理无误后,才能上报到皇帝那里,由皇帝圈决之后再发回地方衙门执行。这是一套极其严谨的程序。
审理这个案子,明军或许是不怎么得心应手,但是,明军中不光有军人,还有文官呢。
广宁锦义兵备副使张我续亲自动笔写的案卷,那是条理清晰,证据鲜明,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从犯,直接就咔嚓了。
主犯,游街之后再行刑。
行刑之后,还要将首级和尸身悬挂示众,不让收尸。
不让收尸就不让收尸吧,关键明军还是打着朝鲜国王李昖的名义下的命令,说这是朝鲜王殿下的命令。
那些人犯的家属本来就不敢找明军的麻烦,正好,顺坡下驴,于是乎,一窝蜂的全涌到朝鲜国王李昖这里来了,向他讨要说法。
李昖也是没办法,这事是我能做主的吗?
礼曹判书尹根寿走到李昖身边,“殿下,外面那些人哭哭啼啼的也不是个事,您看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打发他们走?”
“你有什么办法打发他们走?”李昖问道。
“臣,也没有办法。”
“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你提它干什么!”
李昖一肚子气,不敢朝明军撒,也不敢对着外面的那些贵族家属们撒,就只能冲着尹根寿来了。
尹根寿只能忍,谁让他官小呢。
“是是是,殿下您教训的是,是臣失言了。”
李昖知道发脾气也没用,坐下来,端起茶杯,准备喝喝茶,去去火。
常言道,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喝水倒不至于塞牙,李昖只是在喝茶的时候被茶叶塞住了牙。
气的他直接把茶杯砸在桌子上,茶水洒出一片。
“遇到点事情就吵,遇到点事情就闹,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回去等消息吗。”
“尹判书,你去告诉外面那些人,想给他们家人收尸,本王说了不算,让他们去明军那里闹去。”
尹根寿有点为难,“殿下,臣早就这么劝过他们了,他们不听,他们就认准了是您下的命令,就想找您要个说法。”
“下命令,下命令,我能下什么命令。”李昖的火气越来越大。
“他们是不敢去明军那里闹,就是看本王好欺负,才来这里闹的。”
尹根寿试探性的问道:“殿下,要不然臣派人去把外面那些闹事的人赶走?”
“不用管他们,他们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去吧。”李昖没有答应。
李昖这个朝鲜国王的统治基本盘,就是贵族。
如今朝堂上的高层基本可以说是被明军一扫而空,他要是再把那些贵族的家属们强行驱赶,那他李昖可就彻底成了光杆司令。
李昖没有下令驱赶,可外面有人主动下令,帮李昖驱赶。
“竟然敢搅扰朝鲜王殿下的安宁,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把这些人全部赶走,决不能让他们搅闹朝鲜王殿下。”
“是。”有士兵开始赶人。
李昖在里面听的清楚,他心道,这是谁呀,为了我的安宁把人赶走,这不是毁我吗?
他急匆匆的跑过去,企图喝斥住那人,顺便,安抚一下那些贵族家属们,挽回点形象。
可当李昖走到院子里,看到来人之后,他没敢喝斥。
来人倒是很有礼貌,冲着李昖拱手见礼,“神机第二镇游击将军沈惟敬,见过殿下。”
“原来是沈游击,快快快,里面请。”
将沈惟敬让到堂中,李昖说道:“沈游击,请坐。”
“来人,给沈游击上茶。”
沈惟敬还是很有礼数的,“谢殿下。”
“殿下,末将看外面有人竟然敢搅扰您的安宁,那还了得。于是就让随行的士兵将他们赶走了。”
李昖不能说别的,只能硬着头皮道谢,“有劳沈游击了。”
“沈游击此次前来,可是阁老有什么事情吩咐?”
“阁老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朝鲜朝堂上有很多官员被治罪,如今我大明天军已经进入朝鲜,接下来就要对倭寇动兵,军需辎重必然是重中之重。”
“朝鲜空缺如此多的官员,怕是于军需不利。”
李昖听明白了,明军这是想插手朝鲜内部的官员任命啊。
“这一点,本王也考虑到,已经命人推荐官员,尽快把空缺补上,绝不会耽误正事。”
沈惟敬看得出,李昖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让己方插手官员任命。
“殿下刚刚说已经命人推荐官员,可末将等人为何没有接到殿下的命令呀?”
“难道,殿下您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大明来的人,认为我们不配举荐官员不成?”
这一下,直接拿捏住了李昖的死穴。
李昖能说什么,他又敢说什么。
“本王已经派人去通禀阁老了,想来是派去的人渎职,没有通禀到位,这才使得沈游击等人不知。”
“稍后,本王就彻查此事,定要治那渎职之人的罪。”
沈惟敬会心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殿下不会是那样的人。”
“不过,说到举荐官员,末将这里倒是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殿下是否愿意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