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晴日高照,万里无云,海面上也是波澜不惊。
海州(连云港)外海,郁州岛上有苍梧山,山顶设了了望塔。
塔上值守的元兵时不时看一眼海面,似乎等着什么。
那当然是宋军海师喽。
自从宋军渡海占了胶西,沿海各地便惶恐不安,生怕宋军突然出现。
海州靠海,便在苍梧山上设了岗哨。
忽然,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
“宋军来啦~快点狼烟!”军兵狂呼。
“镇静,那是海鸟,你个蠢鸟!”牌头怒喷。
要是惊慌之下点燃了狼烟,上官非得来砍几个人头不可。
“头……头……”军兵看着身后,牙齿上下打架。
牌头回身一看,只见海面上无数黑点,正往海州而来。
“宋军~点狼烟~”牌头尖叫。
片刻后,狼烟直冲云霄,海州城里看的明明白白。
“宋军来啦~”
“快躲起来,躲起来~”
“关门窗,快来帮忙堵住……”
百姓惊慌回家,各自躲藏。
这些都是无法离开的,但凡有点办法的,不是远走高飞就是散于乡野,绝不会留在城中的。
所谓小乱进城大乱下乡,城池永远是必攻目标,而且城中百姓聚集一处,当乱军抢掠时想跑都跑不了,最是危险不过。
但是,百姓慌张,却不见军兵登上城头。
不一刻,城外山头上升起一股狼烟,然后值守的百余军兵弃了营寨,往西而去。
海州的元军已经跑了,他们是最后一部。
当宋军靠岸时,数十本地出生的典吏来降。
“可知鞑虏去向?”前锋统军陈蔚问道。
“将军,因为海州靠海,不便防守,元虏弃城而走,聚兵于邳州。”领头的田有龙说道。
“邳州……”陈蔚沉吟片刻,道:“元虏打算放弃淮河,固守黄河了吗?”
“此等机密大事,非小人可知。”田有龙回道。
“既如此,进城。”陈蔚没有为难田有龙。
城门洞开,大军却没有着急进城,而是先派出了工程营进行检查。
宋军可是地雷的始作俑者,也曾经在军营埋设火药阴了元军,自然要有相应的防备。
工程营分散开来,检查城墙、城门、街道、仓库、军营等紧要处是否埋设了天雷,确认安全后大军入城。
前锋五千军刚安顿下来,探马来报,城外有元军骑兵窥探。
“欲以马军袭扰?”陈蔚冷笑,下令谨守城池,待大军汇聚再说。
后军陆续由海上来,待到二十,已经有两万军聚集海州。
就在陈蔚整编队伍准备出战时,姜才领着四万人出了涟水,杀向沭阳。
大军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虽有元骑窥探,却没有遭遇埋伏或者袭击,待大军抵达,发现沭阳已空。
略做休整后,大军杀奔邳州。
五万大军,火枪手三千,马军六千,步军一万五,余者皆为辎重兵。
此时属于敌境作战,基本上一个军兵要配一个民夫,需要的辎重也是成倍增加。
或许这就是元虏的计策。
拉长战线,增加消耗,同时等待宋军出现破绽,使用马军突袭。
因为宋军防备严密,元军没有机会,因此未曾出手。
四月初八,宋军抵达清水渡。
清水渡口乃是沂水的重要渡口,因此百姓聚集成镇,只是此时不论百姓还是船只,都被元军收拢一处,几近于废。
没关系,水师来了。
黄河改道,沂水因此相连,管大领水师逆黄河而上,再入沂水,与姜才部汇合后,掩护大军搭建浮桥。看书溂
对岸,元军主将亦黑迷失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恨恨地说道:“本想半渡而击,却不想有炮船助阵,可恨!”
“本就预料之中,平章倒也不必懊恼。”副将高灭里干劝道。
亦黑迷失是元庭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兵部侍郎,是邳州防区的一二把手。
高灭里干本为忽必烈宿卫,其父高元长双腿被废,虽然侥幸北归,却不得不引退,高灭里干袭父职,为邳州招讨使,如今辅佐亦黑迷失。
按照计划,他们要坚守邳州,为其他部队创造机会,只是亦黑迷失觉得应该挫一挫宋军锐气,因此领兵出城,想要于沂水河畔厮杀一阵。
只是黑洞洞的炮口,让亦黑迷失不敢轻举妄动。
“传令,收兵回营。”亦黑迷失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大军回城,亦黑迷失愁眉不展,道:“虽说城中多挖战壕,然而襄阳那等大城尚且难以持久,小小邳州又能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等不惧生死,自然能挡宋军。”高灭里干说道。
“我自不惧死,只是城池丢失,死了亦无面目。”亦黑迷失说道。
高灭里干沉默。
宋军枪炮厉害,元军上下都是知晓,特别是高灭里干的老子以断腿给了警示。
当亦黑迷失领军回城时,有好消息——元庭送了十门大炮来。
“快,快带我去看!”亦黑迷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漆黑的炮声,冰冷的感觉,却让亦黑迷失如痴如醉。
仿佛抚摸情人一般摸了半天,亦黑迷失说道:“有此利器,宋军何惧之有?”
“平章,当务之急是安置火炮。”高灭里干说道。
“招讨有何高见?”亦黑迷失问道。
高灭里干想了片刻,道:“火炮沉重,转运不便,我以为宋军定然是用炮舰攻城,或可设在南城墙上。
然而其他方向不可不防,可于南城置五门,其他各城墙设置堡垒,另五门居中,随时准备策应。”
“招讨所言有理,便如此办理。”亦黑迷失从谏如流。
元庭送来的大炮和宋军缴获的一般无二,威力且不谈,重量是足够的,想要快速登城,要准备好道路。
因此,高灭里干调集民夫,在各个城墙内侧搭建了木梯坡道,以供炮车登城所用。
至于操作,那就不是亦黑迷失所能干涉的。
尽管亦黑迷失是蒙古人,高灭里干是女直人,他们却是没有指挥权的。
跟天雷出现初期一样,忽必烈设置了火炮都元帅府,负责火炮的运输调度、炮手训练管理等事宜。
随行炮手会听从亦黑迷失的作战命令,却不会听调动命令,假如炮手千户发现事态危急,甚至可以不告而辞。
亦黑迷失对此毫不介意。
若非战事吃紧,元庭都不会派炮南下,如今有炮助阵,还有甚么可抱怨的呢?